大汉哀帝(155)

作者:高桥崆

“姑母既断定寻死觅活无用,又何苦劝臣妾去讨皇上的嫌呢。”傅黛君惆怅道,“姑母不是不知,皇上待臣妾全无夫妻情分,且有驸马都尉在侧祸乱君心,就算以死相逼,也不会轻易对臣妾敞开心扉......到时候下不了台的,恐怕只有臣妾这个可怜虫而已。”

“你甘做可怜虫,哀家想拦也拦不住,只是替你感到可悲:怎样才能改变当前的处境,你心里当真没有半点想法?”傅瑶点拨道,“如果你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危机意识,那哀家就提醒你,论以退为进之法,除了‘以死相逼’,应该还有一个‘负荆请罪’。”

“以死相逼尚且无用,更何况负荆请罪,到时不过在皇上面前白白出丑罢了。”

“皇帝容不得你,是因为倚重驸马都尉的缘故。你与驸马都尉交恶,皇帝自然气不过,为难你,不饶你。若皇后主动屈尊,向驸马都尉低头,同他冰释前嫌,按驸马都尉的秉性,未必不肯再拉你一把。皇上看到你们和解,就没有理由继续不待见你了。”

“臣妾只知道:人心隔肚皮。驸马都尉待皇上好,谁知是不是装出来的。”傅黛君意难平。

“日久见人心,岂能单靠一个‘装’字摆平一切?哀家做过先帝的昭仪,继而位在定陶太后和恭皇太后,新进又从帝太太后变成了皇太太后,名分虽说变来变去,但光大门楣的本心,却一刻不曾动摇。这就是人性,本性使然。这些年来,哀家无论阅人识人、还是选人用人,从未出过岔子,哀家说驸马都尉不错,他就一定不错。可惜啊,驸马都尉是个男儿身,若他是个红妆,即便皇帝立他为后,哀家也绝不阻挠,管他是与不是傅家女儿......”

“姑母教训的是,可惜驸马都尉是个男儿身,就算人品再贵重,也不过是皇上身边的一介‘男’宠,绝不会有好下场,更不可能正位中宫,在姑母身前尽孝......”听对方把董圣卿夸成了一朵花,处处拿他跟自己比,说什么即令不是傅家女儿也要成全皇上的情意,傅黛君使心憋气,酸中带苦,苦中带涩,故而话中带刺。

“没有小屈大伸的觉悟,椒房殿易主不过是时间问题。如果皇后觉得这样也没关系,那哀家无话可说。反之,如果皇后愿意放手一博,哀家也不会袖手旁观,毕竟事关家门荣辱......”

“但凭姑母做主,臣妾无不遵从!”傅黛君心知肚明,皇太太后始终不愿将董家兄妹二人等同视之,多半是判定一切阴谋皆出自椒风殿,而非与凤凰殿合谋之故。

莫不是自己一直以来对驸马都尉有所误会?

转念一想,天王庙劫持、君影香毒酪、御花园坠阶以及刚刚落幕的巫蛊赤钻事件,至今让人心有余悸。

即便不是董家兄妹联手为之,至少桩桩件件都少不了昭仪的参与。

如若董赟居心叵测,那她就不会一心只想着怎样对付自己,而是多管齐下、多措并举。

须知后宫女子最大的算计,无非是顺利诞下皇嗣。

换句话说,昭仪如欲得逞,除了弹压正宫,还不得不踢开一路上所有可能碍事的绊脚石,至亲亦不例外......

“既然铁心铁意,不如趁热打铁。”傅瑶嘱咐近旁的琉璃道,“你便即刻走一趟凤凰殿,就说哀家有事相请,让驸马都尉即刻过来一趟。”

“诺。奴婢这就去请驸马都尉大人。”琉璃领命退出永信殿。

“近日董昭仪频繁出入长信殿和长秋殿,若说她只单纯为了向两位太后请安,臣妾绝难相信。”傅黛君情知皇太太后意欲招来董贤当面说和,便打定主意屈尊俯就,哪怕承受天大委屈,也要一往无前,不惜代价赢取对方的宽宥。董赟则另当别论。

“慌什么?昭仪背地里搞小动作,想要瞒天过海怕是也难,静观其变好了。撇开王政君这只老狐狸不提,赵飞燕那边,皇后平日也该多接洽接洽,毕竟当初昭仪赵合德畏罪自尽一事,说起来也跟王家脱不了干系。亲妹子惨死在王政君和他的好侄儿王莽手上,赵飞燕表面虽持中不言,不代表丝毫没有主张,又不是无亲无根的圣人,心里不可能全无芥蒂。无非只是力不从心,不敢轻易在人前表露出来罢了。依哀家推测,昭仪恐怕是一心想要寻求王氏家族的庇护,所以,皇后不可一味懈怠,须得主动作为呐......”

“姑母所虑很是,这些时日臣妾的确有些疏忽了。”傅黛君岂不知自刘欣入主东宫那日起,王、傅两家便展开了全方位博弈,只要一方没有彻底压倒另一方,这场拉锯战便永无休止。

要说这皇太后赵飞燕,不过平民出身,侥幸入宫充作“家人子”,后因在阳阿公主处学舞偶遇先帝而得宠,论家世根基自不可与王、傅两家同日而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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