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哀帝(120)
“昭仪啊昭仪,果真是你来着!”傅黛君眼见大势已定,汲汲顾影摆起后宫之主的谱来。
“你确定,是本宫指使你,用巫蛊布偶咒害太后娘娘的?”董赟并不理会皇后的挑衅,没有如众人预料那般显露出惊慌失措的形容,依然行若无事地朝拂夏发了问。
“昭仪娘娘,您待奴婢一直这么好,奴婢即便不能替你分忧,也断不会昧心悖主,这一点您大可放心......”拂夏泪眼朦胧地凝望董赟的眼睛半晌,微微摇了摇头,趁着众人对自己富有倾述衷肠意味的告白感到费解时,猛然掉头直面傅黛君呼道,“皇后娘娘,在您眼里,奴婢或许命如蜉蝣......奴婢确实卑微,但绝不是可以任人揉搓的面团。您安排奴婢在皇上面前诬告昭仪娘娘妄行巫蛊之术、咒害太后娘娘,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请恕奴婢实难从命!”
在场众人一片哗然,拂夏的供词大家都听得真切。
这哪里是牵出了董昭仪,根本是在声泪俱下地控诉傅黛君!照拂夏的说法,皇后才是真正胁迫宫人咒害太后、意图嫁祸董昭仪的罪魁元凶!
“你......你说什么?本宫安排你在皇上面前诬告昭仪妄行巫蛊之术、咒害太后娘娘!简直是满口胡言!”前后不过片刻工夫,犹如即将登顶之际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重重地摔下山崖的傅黛君,好容易重新抖擞精神,不免将拂夏恨入骨髓,花枝乱颤地疾步上前,口称“贱婢”。本欲挥手狠狠扇对方几个耳光以儆效尤,到底顾念中宫体统,硬生生给忍了回去,只抛下一句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空口白牙诬赖本宫指使你作恶,快说,是不是昭仪授意你这么说的?”
“适才未能在皇后娘娘下令搜宫之时挺身而出,致使昭仪娘娘蒙受不白之冤,险些铸成大错,奴婢愧对昭仪娘娘的信任......”面对傅黛君劈头盖脸的指责,拂夏声泪俱下予以还击,“如今唯有实话实说,才能弥补奴婢的过错,即使开罪皇后娘娘,奴婢也要奉劝皇后娘娘一句:人在做,天在看,求您高抬贵手,不要再处处针对昭仪娘娘了吧......”
“好个巧舌如簧的贱婢,只怪本宫轻信了你,如今引火烧身......”面对拂夏倒戈相向,傅黛君百口莫辩,深呼吸了两口,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竭力缓声向刘欣解释道,“皇上千万不要相信拂夏这个贱婢之言,照此情形她早与昭仪沆瀣一气,串通起来诬陷臣妾!臣妾对天发誓,绝对不曾做过任何有损母后安康的恶行,望皇上明鉴!”
“皇上,皇后娘娘,拂夏虽是臣妾宫里的人,但布偶一事,臣妾的确毫不知情。至于娘娘断定拂夏与臣妾联手,意在毁损皇后娘娘清誉,更是无从谈起!”憋了好半天,董赟终于抓住机会,表明了自己在敏感事件上的立场和处境,既可算作陈情,亦可视同自辩。
“臣妾可以对天发誓,私底下从未亲自或授意侍从与这贱婢勾连过......”傅黛君急切地辩解着,意欲撇清干系,右手的纤纤玉指,停留在左手腕戴着的镶满各色耀眼宝石颗粒的玫瑰金镯上,指尖来回反复轻触的手势,暴露出此时此刻内心略微的焦灼情绪。
“是非曲直,相信很快便见分晓,皇后和昭仪稍安勿躁。”虽说拂夏掉转矛头直指傅黛君,使中安殿内形势发生了戏剧性转变,然而用以制成布偶的原材料确乎出自椒风殿,董赟的嫌疑尚未完全消除;更何况,不能单凭区区一个小宫女的片面之词,便仓促认定整件事全都是傅黛君精心策划的阴谋。为今之计,还得在摇摆不定的拂夏身上找到答案才行。
“拂夏,你说是皇后指使你诬告昭仪妄行巫蛊之术、咒害帝太后,可有真凭实据?”刘欣面色凝重地再度警告拂夏道,“朕希望你接下来讲的每一句话,都经得起推敲,若是无中生有,捏造事实而使皇后和昭仪蒙尘,朕再说一遍,决不会轻饶于你!”
“皇上,奴婢也是可以对天发誓的,若有半句不实之词,必遭天谴!”拂夏显然怀着跟傅黛君针锋相对的心态赌着咒,神色渐渐变得从容,貌似做好了接受进一步盘问的心理准备。
“朕向来不信鬼神之说。你既承认是受了皇后指使,就要拿出凭证来。”刘欣一如不被人留意到曾暗暗与董贤十指相扣般收回手,目光凌厉地投向揭发皇后傅黛君的大胆宫女拂夏脸庞,不敢有丝毫松懈。进一步思忖道:这拂夏毕竟是椒风殿内伺候昭仪的人,如今冒头指认椒房殿后宫之主,不禁教人产生妃嫔暗斗的负面联想,处置上稍有轻率,极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造成犹如蝴蝶煽动翅膀带来的涟漪效应,到那时就不便掌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