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帝国(7)
“为了认识你。”
“呵呵……胡说。”
赫特士笑了笑,只觉通身疲累,没有力气。不知怎地,他并不讨厌这种破绽百出的谎话,尤其这话是从伊兹密口中所出。他往后靠著井壁,呢喃道:“你的话总使我的心熨贴。”
“我是不得已的。”
伊兹密道:“你的父亲为了补偿我所承受的一切,召我进宫作你的伴读。随后,西国的使者接应我回国,父王要求我说出关於西国的一切。儘管父王是在利用我,我也情愿成为他的利刃,只因他是我的血亲。”
--那麼,我又有多少的不得已呢?
赫特士静静听著,直至意识渐远,他没办法强打起精神回话,伊兹密也没要求他回话,不过是自顾自地说著。一如往常,他们未曾互相瞭解,也未曾试著去互相理解,只不过是顺应著现状,继续伴著对方虚度光阴罢了。
随著天色越暗,景象也越发不分明。月光渐渐黯淡之时,自沙漠的远方传来一阵飘渺悠远的哀歌,唱道:
我曾是天堂的骄子,却因背叛成为阶下囚;
我曾是漂泊的旅人,却被富人禁为笼中鸟。
我曾追逐爱的遐想,才发现自己活在梦中;
我睁开眼一看,分不清梦与现实何者自由。
赫特士沉浸在哀音中,飘然间忘却了曼苏尔湖畔的风光,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一如世人遗忘他的存在,而这多采多姿的繽纷世界仍一如既往地看不见苦痛何在。
赫特士真的很高兴,哪怕伊兹密正喋喋不休地解释著已经失去意义的琐事,如今的他却只想留住当下的芳华。
他曾有过衣食无忧的少年时期,也曾作过鞭子下卑微的奴隶,时间磨去他的脾性,正因为体会过光辉,所以他更能感知到如今的破败与残缺。回首万千个风华,如今的他执意沉沦。
伊兹密彷彿能预知他心中的想法,他轻轻按住他放在地上的手,柔声道:“赫特士,你要永远陪伴我。”
“可是我恨你。”
“我也恨你,所以我要你在九泉之下陪伴我,那里没有时间的流动,没有所谓的开始,也没有结束,只有无尽的轮迴。”
十年后,东国迪邦与西国昂拜分别被大波斯与大加尔底亚帝国所併吞,更大的帝国却在之后虎视眈眈,预备来吞噬他们。
事如浮云变幻至此,餘话已不需多载。战士的尸体在地表下层层堆叠,歷史的古庙湮没在滚滚黄沙之中,带来的除了惆悵,只剩虚无。不论君王的七环杯何去何从,一切终将归入幽冥之主。
第3章 辰星祝祷
住在埃及的人,无不认识舍姆斯丁,他是埃及的巨商,是阿拉伯人的君王,万贯财富无人可比。
依照他所能供养的能力,舍姆斯丁娶了一妻三妾,说也奇怪,各地商人总未曾听说过舍姆斯丁有孩子。
舍姆斯丁的确与他的正妻育有一子,名叫夏席。夏席皮肤白皙,这是因为他的母亲是西克索人种。他面如一轮明月,长长的髮披垂如星如夜,身材修长,好像有撒旦把宝珠掛在他的脸上那样,使他具有诱惑力。
起初妻子临盆时,舍姆斯丁特地放下手中工作,赶回家乡陪伴他钟爱的妻子產下他人生中的第一子。一般初生娃儿都是黑的,唯有他特别白皙,如雕刻宝椅的象牙那样白,与舍姆斯丁的肤色毫不相同,他便怀疑妻子与人在外有染,后来费了一番功夫验明不是,他便对这个长相漂亮的孩子非常好,亲自为小男孩取名作夏席。
然而夏席已经十七岁,已经是少年甚至青年人了,按理而言父亲是商人的,就该让儿子随他一同到市场上做生意,为父亲打理商号、数算他父亲将来留给他的家產有多少第纳尔。他的父亲却因为儿子生得太漂亮,怕一出去便遭到别人的手毁坏,就将他养育在地下室。
夏席如此见不得光的日子过得很不舒服,幸亏母亲埃思蒂娜有亲戚是波斯人氏,在德黑兰与亚歷山大城间航行往返,他的海盗船上有数算不完的瑋玉珍宝,操作那船的却是个年轻小伙子,与夏席同年,金髮碧眼,唯有皮肤是棕色,叫雅约。雅约起初是因为父亲被当地哈里发处死,母亲改嫁,不得已开始以海盗维生,但他的心就与他的信仰同样,始终十分纯洁,因此他的腰带束得很紧,藉以规范他自己的言行起居。
雅约初见夏席,就对他特别钟情,他曾经偷偷对夏席朗诵诗句道:“波斯人氏小伙子,开言诉心声。恋人心疾有救药,抱吻病自消。”夏席一听,心如受大风摇动,他心想雅约自己也是眉如弯月的美少年,何以有如此德行。他又怕母亲知道了,便会央求阿拉来咒诅他、咒诅雅约,便要雅约别说出去,再让雅约一吻他白嫩的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