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扬州+番外(138)
萧阁笑道:“那年你来,兵荒马乱的,没招待成,这次带你好好转转。”
傅弈亭看向他的绝色容颜,认真说道:“早跟你说过,扬州风月,我已领教了。”
那人知他言中所指,不禁红了脸庞,眉目却舒展开来,嘴角微起笑靥,真个丰容玉肌、倾国倾城。
河畔书院隐隐遥遥传来诵词的童声,傅弈亭默默听着,那词倒真应和此间情形,他伸手与萧阁十指相扣,并肩立在舟头,乌篷随着水流荡漾远去,泊岸尽处的一轮红日迟迟不落,向整个华夏倾洒着万丈夕光。
“墨云拖雨过西楼。水东流,晚烟收。柳外残阳,回照动帘钩。今夜巫山真个好,花未落,酒新篘。
美人微笑转星眸。月华羞,捧金瓯。歌扇萦风,吹散一春愁。试问江南诸伴侣,谁似我,醉扬州。”[2]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1]萧阁听到的马头琴曲是《嘎达梅林》by包朝克
[2]苏轼《江城子·墨云拖雨过西楼》
温峥的信在番外里。
第71章 番外一 温峥的信
主公亲启:
主公,当你看到此信时,我已远出京城,所去何地、所往何方,我自己亦不知晓……
时光若溯洄至十六年前的那个初夏该有多好,父亲将我领到广陵王府中,我带了几分忐忑羞怯跟在他身后,只闻得箜篌泠净,再抬眼却是怔住——帘栊慢卷,凤尾摇曳,你着一身天青色襕衣,低眉垂目,轻歪着头,拨弄着那凤首箜篌,转眼看到我,礼节性地颔首微笑,清澈眸光中却透出欣喜来,我一下心跳变得很快,自己都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当下便拉了父亲的袖子道:“我愿意留下。”
从那以后,我成为你的伴读,父亲也时时嘱托我,应事事照顾服侍小主子。最开始我秉承着主仆之礼,拘束而谨慎,久而久之,愈发熟络起来,你我相携相伴长大,形影不离,你也不再唤我“温兄长”,而是温柔而冷静地叫我的表字:“凤池。”
“凤池,书房内新进了一批古籍,得空去瞧瞧,有心仪的就直接拿去。”
“凤池,我须去会见几位灵枢阁遗老,新一批辎重运到军营了,替我打点着些。”
主公,你的话我都记在心里,我爱听你唤我,也爱替你做事,及舞象之年,你出落得愈发风流,更兼扬州绝色之名,我因此生出了几分骄傲庆幸,尤其是在老王爷过世之后,能亲密陪伴你的,只剩下我一人。
可是你知道么,虽然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有些少年心事,我从未对你坦诚流露过……
每当你开玩笑提到要给我说媒,我便惶恐不安起来,只好打趣,若叫你去说媒,人家姑娘定要移情别恋了。
你埋怨我拿你开心,我只好骗你道,待天下安定后,再考虑儿女私情。
你贵为王爵,却事事尊重、考虑我的感受,其实我早该知足感恩,可我却愈发生出不切实际的幻想,有时候甚至自私地希望,天下永不要统一,这样我便能一直陪伴着你……
这样的希冀没存留多久,豫王便开始东进,你在骊山遇到了他,就是从此时起,仿佛一切都发生了改变,无论是大夏时局……还是你我的心。
你开始瞒我一些事情,我亦开始心里不快,我拖着伤腿自赣地回来,却发现他已经来过,当时我心寒绝望,负气离去,默默祈求你不要来找,可你偏又是来了,还把自己喝醉……
主公,其实那一晚我险些乘人之危,做了错事,还好就在那一刻,床前窗外落下一只刚生下不久的雏鸟,叽叽啾啾,天真可爱,我望着它的模样,蓦然想起父亲多年前所说:你要陪伴这只雏鸟,辅佐它长成雄鹰。
无边的痛苦席卷上来,我踉跄拄拐奔出房去,屋外孤月晦暗,树影婆娑,我怔怔吹着夜风呆了整晚,终于明白过来,其实我的角色永远是陪伴,我不应当越矩,更不应有非分之想……忐忑慌乱之下,我回到屋中将一切归置整齐,然后默默离开。
如若你记得我的失礼,那我永不会再见你,所幸你酩酊大醉,不记得这难言的秦淮秘事,我也得以,再辅弼你最后一场。
我也不是顽固不化、不懂变通之人,也曾想过、试过放弃,只是我做不到,遇此倾世之人,又怎么能忘却!老天当真残忍!既让我与你幼时相识,又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念着别人……
主公,我不甘心。你虽然从不流露出对他的特殊,可我还是能品味得到。有时我对镜更衣,黄铜镜中映出颀长的身影,也自是翩翩潇洒……我与他相较,又怎会落了下风,更何况那人狠戾恶毒,几次三番欲至我们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