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佘褚一方面被崽无师自通的撒娇本领撩得直窜火，一方面脑中又警铃大作，直觉两个人如今这样的打闹程度已经远远超出正常朋友之间的亲密限度了。

他是享受崽崽这样全身心的依赖和喜欢的，但他又不愿意就此在崽崽还没有完全形成一个现代社会里成年人类所应有的意识观念时、让他形成一个错误的认知。

而真正的朋友之间不会有肆意的亲吻，也不会有耳鬓厮磨，更不会同床共枕手脚交缠。

崽崽变成人，也终究是要融入人类社会的，而不是被禁锢在家里、只许将所有情感都牵系在他身上的宠物。

如果让崽崽自动默认为任何要好的朋友间都可以是这样亲密的互动距离，那以后这只崽离开家里指不定要怎么被吃干抹净。

佘褚愿意不问回报地养着他、宠着他，但不能不教会他自我保护的意识和能力。

短短数秒的时间，佘褚心里却天人交战了能有十几个回合，最终还是敛去了脸上的笑意，微蹙着眉坐起身动手把黏在自己身上的崽崽撕了下来，又往后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决定就此机会给崽崽“上一课”

“想要手机可以和我商量，”佘褚同神色迷茫的崽正色说，“但是不可以像刚刚那样。”

“只有情侣、或者夫妻这样一对恋人之间才可以像那样互动亲热。”

佘褚被他全神贯注地看着时心下也有些没来由的忐忑，话音顿了片刻后斟酌着给崽崽继续解释，“恋人就是两个互相喜欢的人，但是如果是别的人，就算是关系再好的朋友也不可以这样。”

崽崽一愣一愣地看着佘褚，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佘褚想要表达的意思，但又好像朦朦胧胧的没太清楚他究竟是想告诉自己什么。

但他最能明晰感知到的一件事是——佘褚不喜欢像刚刚那样和自己靠得太近，不喜欢自己亲他。

——那他之前亲我的耳朵也是不喜欢的表现吗？崽崽心里有点难受，还有些委屈，脑袋上的两只耳朵也耷拉了下来，他安静了会儿，声音很低落地问佘褚：“可是我很喜欢你的呀，你不喜欢我的吗？”

佘褚一怔，心头狂跳，但他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崽崽话里的“喜欢”应该和他刚刚解释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崽崽从变成人开始的两个多月，日常生活所接触到的、相处时间最多的只有自己，哪怕偶尔外出、包括现在的旅程中所遇到的也都是只会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猫咪能分清陌生人和熟悉的人，崽崽自然也能分清；猫咪对熟悉的人表示亲近会允许搂抱摸揉，或者性格更温顺一点的猫咪，也会主动对亲近的人献上舔吻，但作为人的崽崽不能够将朋友与恋人的界限混淆。

佘褚需要做，也必须做的是引导他逐渐学会区分这些关系，并且能够在不同的关系相处之中，在恰宜的范围里表达情感。

“我当然很喜欢你，”佘褚自己清楚自己这两个字里夹带了多少私心，但也明晰地认识到凭崽崽目前所接触的环境还不能很好地理解自己的意思，耐心和他解释时温和笑容里也带上一点无奈的苦涩，“但是这是不一样的。”

“为什么不一样？”

崽崽琥珀色的眼睛紧盯着他，很执着地要得到确定的答案。

这一瞬间的崽崽和亲戚家把“我是从哪里来”的问题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小孩一样让人深感棘手。

“崽崽，”佘褚将手机扔掉旁边，在看着面前的人脸上泛起的委屈神色时忍下了想和平时一样抱抱他、亲他耳朵安抚他的冲动，耐心而认真地教导他，“喜欢和喜欢也是不一样的。”

“你对我的喜欢其实只是依赖，依赖就是你和我待在一起太久，所以习惯了和我嬉笑打闹、撒娇玩乐。

如果现在有另外一个人，他和我长得不一样，或许会比我高一点、胖一点，或者更有钱、可以给你吃更多更好的东西，有更多陪你一起玩的时间，也会像我一样对你好，你也会像刚刚那样，愿意让他抱抱、给他亲耳朵吗？”

“但是有亲吻和拥抱的喜欢，是你作为一只小公猫在春天想对小母猫做的事时的感情。

有且只有那一只小母猫，是独一无二的。

其他任何人、任何猫都不可以拥有这样和你亲近的权利。”

崽崽抿着唇，一知半解地同佘褚对视着，顺着他的话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佘褚见他没有要多问的了也不急着问他有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只是按惯例去用宾馆里的微波炉热牛奶给崽崽喝。

崽崽一直到睡前的状态都有些恹恹的，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困窘的思绪，时不时会欲言又止地看看佘褚，但却什么都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