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境失灯火(27)
梵天无语望天,“怎么养了这么个没良心的女儿,整日整日跟着那小兔崽子瞎跑,这个不争气的非要将她爹气没了才算完……”
相笙端起茶呷了一口,嫣然一笑,火上浇油,“可不是吗,这要是夕儿独去了人间不捎上她,她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来。”
梵天轻嗤了一声,走到四仙桌前,坐到了相笙身侧,虚迷对面,“她?闹事?那不是把天境掀开了找人,就是把人间搅合的翻天覆地不可!”说罢,自己都被自己的好女儿气笑了,他似想到了什么,突然板起脸,故作严肃道:“怎么就是我半个儿子,半个徒弟了?明明就是整个!”
虚迷无奈的摇了摇头,好脾气的附和着,哄着眼前人高马大,魁梧英俊的男人,“是是是。”
话音未落,梵天又变了副面孔,比人间咿咿呀呀的唱戏艺人变的都快,表情凶狠的看着对面温文尔雅的尊神,咬牙切齿的放着狠话:“今晚莫走,留下饮酒!”
“我非要将你灌醉成烂泥才消气!”
梵天这才品着未出阁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的苦涩,将悬着的心放下。
……
魂兮
天色渐暗,二人在林中行了将近半个时辰,却一点能走出树林的意思都没有。
阿清失了耐心,空留下一身疲惫,望眼欲穿道:“莫夕神君,这确是去人间的路吗?咱们别是走错了路吧,实在不行先回去,明日再启程?”
莫夕前看无尽头,后看无归处,憋着气似得拧着好看的眉头,赧然道:“我……不知道怎么回去……”
阿清闻言,半晌没有言语,莫夕以为她气恼了,转身瞧她,只见她双手掩面,抖个不停,他一时慌乱,走近些才听到她指缝中漏出来的笑声。
愣是将小尊神的耳尖都笑红了,他难为情的单手捂着眼额,抿着嘴忍的难受,唯恐自己也跟着笑出声去。
忽而,前方传来一声短促的轻咳,莫夕当即止住笑,下意识将阿清挡在身后,正色凛然,警惕的看着前方,而后先惊后喜,道:“太初哥哥!”说罢,阿清从莫夕身后探出小脑袋来,看清来人,笑的满脸灿烂,亦然道:“太初哥哥!”
来者白衣贯身,一尘不染,狭长的眼中带着疏离,整个人透着四个字——冷冷清清。
太初看着比二人年长一些,面窄瘦削,棱角分明,却不薄弱。他点头嗯了一声,转身向前走去,二人忙不迭跟上。
莫夕走在太初身侧,阿清在他身侧,他满面春风问道:“哥哥怎么知晓咱们来了?”
太初顿了一下,道:“声音太高。”
不言而喻,不是摔的声音太高,就是鬼喊鬼叫的声音太高,实在扰民。阿清低头憋着笑,莫夕也颇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尴尬道:“初来乍到,初来乍到……”他转念一想,疑惑道:“不对呀,那岂不是咱们刚到,你就晓得了?”
太初平淡的点了点头,“嗯。”
莫夕和阿清顿时如霜打的茄子,面上难看了不止一些,莫夕无语道:“那,那怎么这么久才来接我和阿清啊……”
阿清毫不掩饰语气中的抱怨,侧出身子埋怨的瞧着太初,气成河豚,道:“对呀,哥哥在自家又不会迷路,怎么这么晚才来!”
太初脚下停住,推开在白雾中逐渐显出的竹门,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嘴角,道:“家父与友人顽劣,有意不去施救,逗弄你与阿夕。”
阿夕:“……”
阿清:“……”
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干净整洁的小院子,有花有草,还有一小片菜地,长着些许蔬菜,正前方立着一个竹屋,中规中矩,门前还吊着两个灯笼,隐隐透着亮光,雅极。
行至屋前,屋门不动自开,而后还未见人,笑声先从屋内传了出来。
刚进屋,就瞧见一位长者与一位少年坐在正对面。
少年脖颈贴着玉白衣襟,衣着罩袍淡蓝发白,秀着金线,尽显富贵风流。少年不修边幅的笑倒在椅中,眼若桃花,俊逸潇洒,生着能迷倒众生的模样,如今却只能换来那两位的白眼。
莫夕翻了个白眼,毫不眼生的拉着阿清坐到一旁的四仙桌前,翻起两个扣在盘中的茶盏,拿起茶壶就往里倒,“我就知道是成元哥哥,整个天境就数他无聊把戏最多!”
成元折扇一开,笑吟吟道:“过奖过奖,承让承让。”说罢,站了起来,摇着扇子乐呵呵的朝立在门口的太初走去。
两人此时面对着面,成元边走边向左侧移了半步,站在太初侧前方,踮起脚尖,用手臂缠上太初的脖颈,磨的太初喉咙发痒,只得随他去,背对着门往外退。
屋内,阿清喝了两杯茶水,放下茶盏,故作嗔怪的看了一眼在屋子正当中坐着的玄衣长者,甚是不满道:“归川伯伯也真是的,就狠得下心和成元哥哥戏弄咱们,要咱们走那么长的路。”边说双手还分的比桌案还长,整个胳膊都伸展了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