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36)
唯独,原本候茶的一个小宫女不见了。
林司衍记忆力向来是好,见过的人可以说是过目不忘,虽然有一批刚调来不久的小宫女,她们发髻相同,服侍相同,但他十分确定,就是那个候茶的小宫女没在了!
找到苗头后,林司衍悄悄向与他相交交好的内侍打听,那内侍亦不敢多说,只是含含糊糊说是有个宫女做错了事,惹恼了皇上,被喜来调了出去。
林司衍皱眉,难道那一晚真的是巧合?
他不死心,接着观察了几日,还是没发现什么,倒是被喜来抓着又训了一顿,说是他这几日心不在焉的,当心犯了错,林司衍原本还疑狐喜来的,但听见喜来怎么理直气壮地怕自己,那点疑心也跟着散了。
若真是喜来策划的,先不说齐策会不会放过他,但是他知道自己被齐策宠幸了,还未收到惩罚这一事就应该对自己客气一些,但如今喜来还如往常一样时常逮着自己骂,应该是认为那夜是自己妄想爬龙床,但失败了,而齐策大发慈悲没有惩罚自己。
只是那件事林司衍依旧没有头绪,他焦虑了许久,最后只能不了了之,相信它是个意外。
第30章
“皇上……”
齐策非但没将林司衍调离御书房,反而还继续让他伺候自己沐浴,只是当下……
“怎么?你不愿意?”
齐策突然抓住林司衍的手,将他反压在浴池壁边,两人靠得极近,林司衍不得不抬了手抵着齐策的胸膛,同时上身向后仰,努力想拉开一点与齐策的距离。
“皇上可是……难受了?今夜想翻哪位娘娘的牌子?”
“朕问的可不是这个。”
“我……奴才还不习惯……”齐策离得太近,近得让林司衍有些感到压迫,脑子都不知道怎么思考了。
齐策另一只手抚上林司衍的脸颊,摩挲着林司衍的下唇,他的双眸黑得深沉,像是无底洞,要将人深深吸附进去那般,眼中深邃,意欲十分明显。
“不习惯?朕已经给足了时间让你习惯。”
齐策略微皱了皱眉,语气透着许些不满,听得林司衍有些哑然,他几时给过自己时间?
不是,齐策什么也没说过,只是让他照常伺候着罢了,怎么就……成了让他习惯了?而且,如今听齐策的语气,反倒是自己的不是了?
“算了,朕只是来问一句,你愿意与否罢了,你若是不愿意……”齐策语气淡淡,又是恢复了平日里主宰者的语气。
若是不愿意,后面是什么齐策没说,但林司衍知道他的意思,他虽然时常不知道齐策在想些什么,但对齐策的性子还是了解一二的。
若是他不愿意,齐策断然不会强迫他。齐策是帝王,是天启的主宰者,高高在上如他,想要的,没什么是得不到的,或许经过那一夜,他觉得感觉不错,对他的身子有些兴趣,但他不稀罕也不屑用地位强迫一个小小内侍,他自身的骄傲也不允许他做那强人所难的事,所以,若是自己拒绝,齐策会像那时明明兴致上来,但依旧没有强迫他口侍那样,放他离开。
但是……
他呢?
林司衍在心中反问自己。
他前有大仇需报,后有福来虎视眈眈,再一个,稍有不慎,性命堪忧。
他可以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拒绝齐策,可是他的自尊可以保他性命,允他无忧吗?他的自尊可以为他报仇吗?
可以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单凭他一人,莫说报仇,连不被人发现地除去福来都有些艰难。
可是,齐策能!
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攀上了九五之尊这颗大树,只要他小心经营,何事不成?
是,齐策是他的仇人,林家满门抄斩皆因为齐策,可是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他为子,要替父报仇,天经地义,可他亦是臣,为人臣子,岂能弑君?
在藏书阁待得久了,他方知七年前的他有多般可笑,他即便是再恨齐策,再不甘,心中再有怨怼,终究是不能杀害齐策,不能伤齐策的。
但,他却可以依附齐策,可以借齐策的手,让他寻其他人的仇,况且,齐策是皇帝,在这宫里,既然都是要卑躬屈膝的,那他何不只对最大的那一人卑躬屈膝呢?
“我……”林司衍在齐策准备退开的时候,将抵在他胸膛前的手放开,小心地攀上他的脖子,而后埋首在他颈肩,“我只是害怕……”
有些人,他可以要自尊,因为他衣可蔽体,食可果腹,命且无忧,而有些人,他不能要自尊,因为他选择了自尊,便失去了一切。
而林司衍,只能是后者。
林司衍仿佛看见了两条分叉的路摆在他面前,一条一眼见底,那是为性命苦苦挣扎,为复仇小心翼翼的艰难之路,而另一条,深不见底,预示着无限可能,他亲手,将那条艰难的的路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