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落(74)
他看向袁阳羽,见他脸色比在破军殿中还要白上几分,眉间的阴郁也不见了,只是眼睛红红的,里面盛满悲伤惧怕,刑落安慰道,“不用怕,没事的。”袁阳羽抬头看了他一眼,指着前方的冥将说,“他刚才跟我说,我是溺水死的。”
刑落一拍脑门,忘了新的魂魄进入冥界之后,冥将会陈述一遍命簿这件事,他小心询问,“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我爹娘在山洪来的时候,把我忘了,让我任山洪冲走了。”袁阳羽平静的复述着冥将说的话,没有悲伤。
“所以,我把他们也忘了,公平了不是吗。”袁阳羽说完这句话,表情才转为悲恸,他双手紧捂住自己的脸,吼道,“可是为什么又让我想起来了,为什么他们连干粮都记得,却独独把我忘了?”
“袁阳羽,袁阳羽!”刑落紧紧抱住不断颤抖的小小身体,“不想了,不想了。”
袁阳羽在刑落的怀里痛哭,言倦衣神色有些不忍,欲言又止。
终于袁阳羽情绪稍缓,刑落带着他来到了奈何桥上,此时,徽元也跟了过来,饶有兴致的看着孟婆汤,咂咂嘴,又一个个盯了盛汤的姑娘们,继续咂咂嘴。
“喝了孟婆汤就可以去投胎了。”刑落胸口压抑,却还是故作轻松对袁阳羽道。
“我想起来了,”袁阳羽盯着刑落道,“破军大人跟我说过,他在人间等我呢。”
“你想起他了?我长得像他吗?”刑落也不知为何自己会突然这样问,或许是觉得小孩子不会说谎。
袁阳羽摇摇头,“你比他老。”说完,他仰头喝下了孟婆汤,径直向前走去。
刑落瞠目结舌,看着袁阳羽的背影,怅然若失。
“大人,这不能尝的。”刑落转头看去声音来源,徽元站在一锅孟婆汤前,还在咂嘴,“这什么味也没啊。”他对面的姑娘顾不得许多,拿了手里的汤勺去赶他,“不能再尝了,快走远些。”
“你干什么了?”刑落走过去问他。
“我就用手蘸了一下,尝了一丁点好吗。”徽元还颇无奈。
“你,没感觉忘了什么吧?”刑落试探的问了句。
“这一丁点能忘记什么啊,怕什么。”然后又笑着道,“啊,对了,修染说四阙的宅子送你了。”
“什么?”刑落惊叫。
☆、修补命簿
“修染给你买的宅子啊,不是在四阙吗?”徽元眨眨眼。
“他,他不是自己买的吗,怎么变成给我买的宅子了?”
“啊,不管不管。”徽元一副话已带到,其他莫要问我的样子。
刑落怔怔的,脑子一片混乱。
“刑落。”偏偏言倦衣也开了腔,让刑落更加混乱,“我刚才带那个小鬼去了地狱,施了鞭刑。”
“什么?你!你言而无信!”刑落怒不可遏,所以,刚才是故意支开了他?
“我并未答应你。”言倦衣淡淡道,“冥界最容不得徇私枉法,任何人都不行。”他逼近刑落,“为什么你犯了错,冥帝没有惩罚你,我怎么都想不明白。”
徽元插嘴道,“啊,冥仙大人,不必想啦,每个人的出身本就是不平等的,不是吗?我生来就是一棵树,我能怎么办,啊哈。”
说完笑起来,不管他们怔楞的表情,自顾自又道,“我得快些回去了,哎,这可耗了我一天的修为呢,啊,好像还忘了什么...”
徽元又踱步回来,皱着眉头思索着,“算了,走了。”他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丢下他们就干脆利落的离开了。
刑落还未得及想好,托徽元带给莫修染些什么话,他就不见了。
只能张口结舌的怔在原地。
看着对面的言倦衣也是失神的样子,再想到他刚才的话,悠悠道,“倦衣,你见我第一面时,不也帮了我吗,还记得吗,是你帮我从地狱行刑官换为了勾魂官。”
“你!”言倦衣否认不了,自己确实帮过他,其实,也不是非常讨厌他。
“或许,我就是有魅力,让别人都愿意帮我,所以才没受惩罚呢。”刑落嬉笑着说完,转过身欲离开,“我也走了。”
言倦衣却用拂尘挡住了他的去路,皱眉,“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处境吗?”
“知道,我认罚。”刑落当然没有忘记昨晚的情形,也不知傅禹他们会怎样添油加醋描绘他的罪行,还有今日的擅离职守,谋求私利,他的罪加起来,怕是又要去地狱经受一番酷刑了。
“既然修染选了我护你周全,我也定不负他所托,你先回三生途,剩下的交给我。”
“这,”这还是刚才那个说冥界容不得徇私枉法的冥仙大人么?
“不用了。”这样的情谊他刑落怎么担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