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怜草木青(21)

作者:九尾叶

“瞧你的样子,”谢无风捏了一把纪檀音的脸蛋,感觉软软糯糯手感甚好,亲昵笑道:“好像我是只落入狼群的小绵羊似的。”

纪檀音扁了扁嘴,心道可不就是嘛。自从救下谢无风之后,他二人同行多日,感情渐笃,纪檀音时时以保护者的身份自居,把照顾谢无风当作头等任务,生怕他受人欺负。谢无风曾开玩笑,花多少银子也请不到这样尽责的保镖。

纪檀音回到第二桌,花月影道:“你们兄弟感情可真好。”

纪檀音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好奇道:“花阁主没有兄弟姊妹吗?”

花月影摇摇头:“从小到大形单影只,除了师父,没旁人了。只是师父又不爱说话,因此童年寂寞得紧。”

纪檀音听说她也是孤儿,不免起了惺惺相惜之意,安慰道:“花阁主无需伤怀,你现在统领着朱月阁,可号令的人那是数都数不尽。”

花月影摸着头上戴的银丝秋髻,笑容落寞,她温和地看了纪檀音一眼,道:“你不知道,手下人虽多,能说知心话儿的又有几个?你瞧,我今日与你甚是投缘,你却满口‘花阁主’、‘花阁主’的,好不生分!叫一声花姊姊这般难吗?”

“这是哪里的话?”纪檀音红着脸,慌忙分辩,“我是怕……怕花姊姊把我当做那溜须拍马之人,因此厌恶我。”

花月影喜上眉梢,左手轻轻搭在纪檀音腕上,笑吟吟道:“怎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当下两人相谈甚欢,纪檀音对她以“姊”相称。

主人沈沛在席间游走,与各路客人寒暄,不多时又来到第二桌,与在座的喝了一杯酒。七杀拳骆尤道:“沈大侠,怎不见蔡大人?也请出来与弟兄们喝两杯才是。”

“是啊,”阴阳掌通柳奎细声细气道,“我有多少年没见他了,想念得紧!”

明彪华也附和:“任城卫温时玉大人的案子,蹊跷得很,我等想与蔡大人讨论讨论。”

“众位朋友心情,沈某理解,”沈沛道:“只是蔡大人和千金今晨才到定陶,旅途中多有劳顿,如今在后院歇息呢。众位朋友要见,明日大婚,自然能见。”

“罢了,”倪贯鸣轻嗤一声,摆摆手,“先不提蔡大人,就议论议论武林门派结盟之事吧。沈大侠花费巨资弄这一出婚宴,不就是为这事嘛。”

此语一出,客厅中都静了。沈沛脸色不变,淡淡一笑,沉着道:“倪堂主果真是快人快语。既如此,沈某也没甚么好否认的。这些年来,鄙人一直致力于推动武林结盟一事,做的光明正大,武林同道都晓得。我想将大家联合起来,无非因为现今武林中各自为政,没个规矩,像这些年风头无两的无常客,尽干些小偷小摸之事,更休提有些旁门左道,仗着武功欺压百姓,我作为学武之人,不愿袖手旁观,只想惩之而后快。不论众位如何议论我,沈某都不怕,唯一件我不认,苍天在上,沈某从未有过将盟主之位据为己有的心思。如果得列位朋友抬爱,推选鄙人为盟主,我绝不推脱,但江湖中尚有许多比沈某德高望重的前辈,例如方韶大师、净直道长、甚至隐居的纪恒大侠。若是他们当了盟主,沈某及府上弟子、下人,无不甘愿受其约束。”

他这一番话说得漂亮,且又正气凛然,倪贯鸣不知从何反驳,端起酒杯,垂眸不语。在场的宾客各怀心思,一时停杯投箸,也是陷入沉思。

“阿弥陀佛,”方韶大师道,“沈先生欲在武林中立规矩,约束学武之人言行举止,趋人向善,是大慈悲心肠。”

净直道长也赞了一声,续道:“只是少林、武当的前辈五十年前立过誓,只管清净修行,不再理会武林俗务,我等不得不遵照奉行。不能为沈先生大计献上一份力,实是遗憾。”

玉白师太颔首道:“恒山派门规森严,贫尼也一向赞同武林中该有些规矩,若果真结盟,本派必定配合,只是派中皆是女子,只怕出力不多,贫尼德行不够,更是担不起领导一职。”

沈沛脸上掩不住的喜色,忙向玉白师太作揖,道:“无妨,无妨,师太有这份心肠,已叫沈某感激不尽了!”

至此,厅堂中的局势逐渐明朗。少林、武当两个立宗最久、地位超然的门派保持中立,不参与结盟,此后无论谁当盟主,也管不到他们身上,而恒山派则自愿放弃争夺盟主之位。

这些年五岳式微,人丁凋敝,唯恒山派还在勉力维持,但江湖中人早已不把它放在眼里,今日沈沛请玉白师太坐首桌,也不过是好凑一桌素斋罢了。即使玉白师太反对结盟,她的话也无多少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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