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叙风流(61)
三人闲谈了两刻,秦思狂说天色不早,催促沈晴回家。少女听话地跟着刘彪、赵凡出了茶楼,临走前还依依不舍地望了岑乐一眼。
秦思狂低头饮茶,笑得暧昧不明。
岑乐长长吐出一口气,扔下一钱银子,拉着秦思狂的手腕出了茶楼。
至于后面的事情……说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呢。
岑乐回过神来,叹道:“我一个账房先生,平日就坐在柜台里算算账,不劳累。”
“天天陪佳人听戏,还不老累?”
“在下只是用耳听,又不身体力行。不像公子……这几日辗转于江南各地几位财主之间,忙坏了吧?”
岑乐叹了口气,又道:“除了奔波忙碌,公子的人情往来,也是颇费精力。半年来单单就我所见,你同白曲先生坦荡相交,就不下两次了。”
那人没说话,不知是想装傻还是狡辩。
“你难道忘了?去年在安宁客栈,前几日在集贤楼……”
身后那人一笑:“先生你忙,我带了些小玩意得给我外甥送去。”
他这想要溜走的架势让岑乐更加不满。
“秦思狂。”
那人一愣,有些惊讶,岑乐好像从未如此严肃地连名带姓唤他。他眼眉一挑,难得温柔地笑了起来,带了一分讨好的意味。
修竹巷王家的豆花最是出名,岑乐赶早去喝了一碗。他独爱在豆花上淋上麻油。路上他还买了两块李家烧饼,烧饼中间是空心的,特别酥脆。他自己吃了一个,还有一个带回铺子给俞毅。
早上管叔来了趟店里,隐晦地问了问岑乐,织金一事可有进展。
岑乐劝他稍安勿躁,切莫走漏了风声。
刚送走管大人,俞毅就来通秉岑乐说曹家的人来了。
昨日陆慕曹家的家丁来铺子里订了五匹云绢和六匹妆花罗,说今日差一辆马车过来装货。俞毅问先生,因为货物贵重,自己是不是得陪着一同去。曹家若还有什么要求,他也好回来禀报。岑乐想了想,说还是自己去吧。曹家烧的是御窑金砖,曹老爷在江南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了。出于礼数,他也得感谢曹老爷几年来照顾他生意。
马车驶出了城,向北行了十余里就见着了曹家的宅子,屋后则是他家的砖窑。
卸了货,清点完数目后,曹家管家客气地请岑乐进屋喝杯茶。岑乐也不推拒,跟着家丁进了内院没有去往厅堂,而是到了曹老爷的书房。
茶刚端上来,岑乐椅子还没坐热,曹老爷就和一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一同走进了书房。
岑乐起身行礼,曹老爷笑着说:“辛苦先生跑一趟。”
“哪里,您客气了。在下应当感谢曹老爷您照顾生意才是。”
“照顾二字不敢当。老夫就是个烧砖的,只不过祖上代代传下来,有门还说得过去的手艺罢了。今日还有一事相求。”
其实岑乐心里早已有数,曹老爷买布是虚,替他身边这位年轻朋友引鉴为实。
此人相貌、气度、穿着打扮皆是不凡,一看就是位富人家的公子,书生打扮又给他增添了一丝文气。
那年轻人道:“先生有礼,在下温询询。”
岑乐早就猜到了他是何人,只是没想到他能如此干脆地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曹老爷道:“二位慢聊,老夫让厨房准备些酒菜,中午就在这儿用个便饭。”
书房的门打开又阖上,岑乐将目光移回温询询面上,笑着道:“公子何时到的苏州?”
温询询淡淡道:“今早刚到。”
岑乐琢磨了下说辞,最后还是决定开门见山道:“温兄可是看上了什么宝贝,想问问‘当铺’有没有?”
见人如此干脆,温询询也不拐弯抹角了。
“先生应该有听过《洛邑四图》?”
“当然。听闻温兄前些天集齐了《洛邑四图》,在下得道声恭喜。”
“明人不说暗话,我听人说第五幅牡丹图……在您这儿。”
岑乐失笑:“既然叫《洛邑四图》,哪来的第五幅?”
温询询沉默片刻,诚恳开口:“家父大寿在即,我费劲心思买下四图,求个完满。若是还有第五幅,我一年来的奔波努力岂不成了笑谈?何况对于白曲先生,在下素心向往之。他的画千金难求,若真有出自他手的第五张牡丹图,万万不能错过啊。”
岑乐叹了口气,幽幽道:“在下不敢夸口能帮到公子,但‘当铺’确实有一幅牡丹图,至于是不是白曲先生的手笔,还得容我回去仔细瞅瞅。”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可进可退。温询询是聪明人,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
“先生可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不妨说来听听,也许在下能帮得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