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 · 海雨 · 灯(82)
乔展道:“我说过了,我不记得什么解毒秘方,是你们自己不信。”
乐益道:“既如此,我便帮苏姑娘你长长记性。”
“你……”
凛冽的破空之声响起,打断了乔展还未出口的半句话。脖颈处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像被无数根针扎了似的,片刻有湿热的东西顺着脖颈淌下,又疼又痒,腥甜的涩金属味道弥散在嘴里。
这一鞭,起鞭是在脖颈,鞭尾落处却是在脸上。至少在他们眼中,他还是个女子扮相,如此狠毒的手法,只追着全身最脆弱的地方下手,当真恶劣至极。
“蝶落飞花之毒究竟如何解?”
“我不知道。”
凌空又是一鞭,抽在腰腹处最柔软的地方。被打的皮肤开始战栗发抖,乔展瞳孔倏地放大,攥紧了拳头里那冰冷的银色刀片。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一连问了几遍相同的问题,他给的回答都是不知道。乐益的火气终于上来了,命手下换了狼牙鞭。额头上薄汗跌落的瞬间,乔展看清了那鞭身上密密麻麻的锯齿,闭上了眼睛。
乐益出声威胁:“苏姑娘,乐某佩服你的勇气。但是这狼牙鞭可不一般,皮开肉绽是免不了的,你当真不说?”
乔展也被打出了脾气,咬牙道:“我、不、知、道。”
打到最后,侍从见他已浑身是血,已找不到落鞭处了,不由心里叹道:“这年头戏子竟有如此气节,苏姑娘执拗的个性哪里是柔弱女子,分明像个铁骨铮铮的硬汉了。”
乐益盯着刑架上发丝凌乱的人看了好久,心忖苏小蝶八成是个硬骨头,光靠打怕是问不出什么,得准确找到她的软肋才行。
可是戏子最怕什么呢?
“来人,拿药来。”
侍从端了个平盘子过来,上面放了个白玉瓶,瓶上书“鸦雀无声”四个字。乔展睁开蕴着水汽的眼睛,看见乐益拿了瓶子笑嘻嘻朝他走来。
“鸦雀无声。”
乐益拍了拍他的脸,笑道:“苏姑娘,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乔展的目光透着疲惫,抬起眼皮轻轻瞥了眼瓶身,无声摇了摇头。
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鸦雀无声传自古方秘法,服用此药者半个时辰内声带尽毁,永不可逆。”
乔展身子陡然一震,别过脸去。
说着,乐益拔开药瓶上的小塞子,手指用力捏住乔展的下颌骨,将他整张脸掰正了,狠狠道:“说来真是惭愧,这东西本不是用作逼供,这么一小瓶都用在你这戏子身上怪可惜的,估计到时候整个喉咙都能烧穿了。”
他笑了笑,“你要不要尝尝?”
不能再等了,再等他就哑了。
掌中刃从指尖凸出,只轻轻一划就割断了一根绳子。乔展不动声色地与管家周旋着:“你不是要配方么,我若说不了话了,也就没办法告诉你了。”
手上逐渐加快了动作。
乐益哈哈大笑:“说不了话还可以写下来嘛,况且我也说了,你若乖乖听话便不会对你做什么。苏姑娘,你可要想好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看吃罚酒的是你才对。”
乐益终于恼了。
他掰开乔展的嘴,手上动作非常粗暴,不顾他的挣扎拿了药就往他嘴里灌,那药水经由他动来动去的脑袋碰洒了,药水淋湿了前襟,最后到底是一滴也没灌进去。
而乔展的一只手已经自由了。
正待他出招,眼前寒光一闪,只听管家乐益“啊”地一声惨叫,手腕处已鲜血淋漓,他踉跄着退后几步跌坐在冷冰冰的砖石地上,抬头一看,对上乐疏寒盛怒的眼瞳。
“少爷——!!”
“狗东西,别叫我!”
冷光剑寒芒一闪,斩断了他身上的绳索,乔展一下失了支撑,身体顺着刑架往下滑,又被乐疏寒伸手一搂腰,接在了怀里。
“呃……”
红肿渗血的伤口被碰,他皱紧了眉头咬着唇,一声不吭。可腿上松了绑后,麻酥酥的感觉蔓延开来,人就站不住了,毕竟两天了,乔展现在才发现自己的双腿早已脱力。
乐疏寒不来,他一直凭意志强撑。看见他以后,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了,无边无际的疼痛感才开始在身体上四处游窜。
“小蝶,你怎么样?”
怀中人满身是血,乐疏寒不管往哪里看,入眼都是刺目的猩红,他唯恐碰疼了她,慢慢弯下身子,扶她靠在一旁的审讯桌边,缓缓提剑站了起来。
乔展仰起头,牵动脸上僵硬的肌肉,冲他几不可见地笑了笑,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句话来。
心脏揪得狠狠一痛。
他转过身来,从地上拾起带血的狼牙鞭,缓缓逼近众人。冷冰冰的眸子里聚了寒霜,瞳孔中央却燃烧起熊熊怒火,乐疏寒阴沉出声:“刚才谁打的她,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