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 · 海雨 · 灯(48)

作者:谈雅飞

罗宿双手接信:“是。”

只要乔展愿意入罗府,他必然好吃好喝伺候着,不让他出门到处惹事。可若他不愿意,罗清越眸色黯了黯,恐怕就不得不用些手段了。

罗清越道:“对了,上次说的那个药,府里还有没有?”

罗宿眼珠一转:“酥香软玉散?”

罗清越一点头,笑了:“给我弄几包来,以防万一。”

“还有,你要记得,我们不与任何一派同仇敌忾。天风堂不可得罪,便先虚与委蛇着,我与乐公子卓公子都是朋友,曲老堂主想要乐疏寒归服,少不了要找罗家帮忙。但乐家是我们的心腹大患,必然要除,我可不想到时候还有另一个男人天天惦记着我的人……”

罗宿竖起大拇指:“少爷是想借天风堂的势力扫荡乐家?这一招实在是妙!”

“先别急着夸,”罗清越摆手叫停,眼里蒙上一层狠戾,恶声道:“我也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怪只怪乐松羽那只老狐狸当年骗了我们,差点让罗云镖局的全部精锐镖师消失在云笼山,幸亏爹只带上去二十七人,才留下了火种。如今他儿子又来跟我抢男人,乐家鸡鸣狗盗之事做尽,早该绝了后。”

“谁说不是呢。”

罗清越顿了顿,又问:“我爹什么时候回来?”

罗宿道:“七天后。”

罗清越的眸子黯了一黯。

外面的人都说罗广义生了个能担大任的好儿子,多少次镖局有难都能看见罗清越四处奔波的影子。可他父亲太过顽固且偏心,如今年愈五十,对于家业的安排只字不提,只在茶余饭后常与彩衣探讨用人之道。

一介女流之辈,难道罗家的镖局生意还要让给不谙世事的妹妹不成?那他做哥哥的颜面往哪里搁!有时也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父亲所生,为何同样两个孩子,本该手心手背都是肉,父亲却偏偏更喜欢另一个?

“少爷,您要动手么?”

罗清越常梦见自己在后花园勤修苦练,几天不吃不睡只为了有个好成绩拿给父亲看。可哪怕是在梦里,罗广义也从未给过他任何一个肯定的眼神。不被爱的愤怒犹如黯夜里生长的枯藤,渐渐扭结成一棵巨大的古木盘亘在心底,日日以愤怒仇恨为食,郁郁寡欢的日子熬了二十年。

如今他想反,也必须要反。

“吩咐下去,我爹回来那天一定要大摆接风宴,等兄弟们都吃好喝足了,再送他们上路。”罗清越叹了口气,眼眶里似有泪光:“与其毫无希望地等待,不如我主动出击,做给他们看,罗云镖局早晚都会是我的。”

“是,少爷英明。”

卓北衫端着盘茯苓膏在门外站了好久,本打算给彩衣送夜宵去,路过罗清越的厢房时,恰巧听到他问下人罗广义什么时候回来,便凑在墙根听了会儿墙角。

罗家父子的关系听起来并没有那么好,至少在罗清越心里,对父亲始终怀有恨意。如今这小子终于等不了了,也想学古代臣子玩一套“逼宫”的把戏,篡他老子的位,看来这地方不能多待了。

七天后,罗家会变天。

那彩衣怎么办?他皱了皱眉。

卓北衫捏了块茯苓膏放进嘴里,猫着腰离开了厢房,向罗彩衣的院子走去。刚推开门,就听到屋里人说:“你怎么这么慢,要饿死我?”

眼前人换了件浅粉色长裙,长发没有编辫子而是全部披散开来,远看去像个精致的瓷娃娃似的。在桌上摆好茯苓膏,卓北衫嘿嘿一笑:“我就不懂你,明明是个大小姐,晚上吃夜宵不叫下人做,反倒要我去厨房给你偷来,吃点东西这么复杂是为什么?”

罗彩衣一屁股坐到桌前,拿起勺子剜了一小块茯苓膏放进嘴里:“偷的和吩咐人做的怎么能一样,让人伺候最没有意思,偷回来的东西我才觉得好吃。”

“尤其是我帮你偷回来的。”

卓北衫一手撑着下巴,侧过身来欣赏她姣好的容颜。罗彩衣吃东西的样子很好看,一小口一小口细嚼慢咽,腮帮子鼓起来像小兔子似的,非常可爱。

他笑道:“彩衣,你觉得你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罗家这么大的事,总该先探探彩衣的态度。如果罗清越连父子情分都可以不顾,那这个妹妹在他心里又能有多重的份量?彩衣若是顺了他,也许还能继续做她的罗家大小姐。但以她的脾气如果不顺,他担心罗清越会下手对付她。

“嗯?”罗彩衣看他一眼,疑惑:“怎么忽然问起他?”

“没什么,就随便问问。”

罗彩衣边吃边道:“哥哥这个人还是很好的,对我很好,对下人们也很好。只是爹爹对他要求太苛刻了,所以他们俩的关系一直不怎么样,我劝过几次,也没有什么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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