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 · 海雨 · 灯(159)
“扑哧~”像是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她低眸一笑,唯恐让山间的花草听见。
俯身采了一棵草药,她拍去枝叶上褐色的泥灰,反手扔进竹篓里。对未来的憧憬让罗彩衣心情明朗起来,她一边向山下走,一边俯身采药,鼻子里还哼着那首最爱的乡音小调。
过午时分,太阳移到了头顶上。
走了一上午,身体终于感到疲倦。罗彩衣抬头望见崖顶炊烟袅袅,应是常伯伯在做饭了。她从草窠里寻了根硬木枝当拐杖拄着,一步一步气喘吁吁地往山上挪。
路过一棵柳树前,忽听一阵破空之声响起,有一柄雪白匕首“铛”地楔入树干,罗彩衣猛地转身,警惕道:“谁在放暗器,出来!”
空荡林间有鸟儿惊飞,她绕树左顾右盼地看了一圈,并无人应。按理说蝴蝶谷外围不该有人能找得来,再者这片采药地是她常来的,往常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人来。
自从病了以后,罗彩衣就很少练功了,她那对红缨刺早就束之高阁,惊此一吓,才暗暗懊悔没带出来。行至柳树边,望了眼那匕首的手柄处,几道墨绿色的蛇纹装饰中间刻了一个“越”字。
“这是……!!”
她慌忙掩了唇,罗彩衣认出来这是她哥哥的匕首。匕首下钉了一张白纸,上面有罗清越写的几句话:“彩衣,莫要轻信他人谣言,坏我们兄妹感情。天风堂祭祀一事,你若有疑,来山脚下找我。我们罗家人的事,不便外人插手,给哥哥一个解释的机会。”
她捏紧了手里的纸,四处张望了半天才试探地喊了两声:“哥,哥哥……”
罗清越的语气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依然是淡淡的。可是经过了那么多的事,她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相信他。心里很多地疑问接二连三冒出来:比如爹爹的死,比如他是不是真的也觊觎那长生药的配方,再比如天风堂祭坛里,那些黑衣男人们的指认……
罗彩衣抿着唇,将手里的纸团丢在草地上。她把心一横,背起竹篓往山上走,师父和北衫还在等她回去吃饭。可没走几步人又顿住,叹了口气转回身来,往山下走。
来来回回纠结了好几次,才打定主意下了山,罗清越只说在山脚下,她想这□□的,而且又在蝴蝶谷的地盘,他应该不敢放肆。于是,将竹篓放在那棵柳树下,独自一人漫步下了山。
天上一朵浓云遮蔽了日光。
山雨欲来。
到达山脚下,罗清越抬眸就望见了那个站在原地张望的小丫头,他起身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朝她走去:“彩衣。”
罗彩衣回头,入眼是她哥哥高大挺拔的身形。他身着紫色长袍,拇指上戴了父亲传下来的那枚银扳指,灵蛇鞭紧攥在手里,唇角一点笑,缓慢凑近了她温柔道:“这么久不见,你怎么样?”
“我……挺好的。”
她向后退了两步,目光里是掩饰不住地戒备。没想到再次见面竟是如此尴尬的场面,她以前很喜欢罗清越,总是搂着他一条胳膊说话,可现在却隔了一米之外才能放松站着。
罗清越将握鞭的手背到了身后。
沉声道:“我听北衫说,你们两个已经成亲了?”
“嗯。”罗彩衣点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月。”
气氛霎时又陷入僵局。
缄默了好久,罗清越才惨淡一笑:“看来你是真恨我,都不愿意问一句我最近过得好不好。”
“你最近过得好不好。”
罗彩衣像个木偶般重复了这句话,她心里想问的并不是这个,而是两人之间那些不可言说的伤痛。
罗清越答:“不好。”
他上前一步,道:“我知道你心里想问什么,咱们家早在爹还在的时候就已经和天风堂有染,这事你是知道的。乐家害我们二十九位镖师葬身云笼山,这笔血账也是爹这么多年来一直耿耿于怀想要还回去的。”
“以前的事我不想再听了,爹已经死了,镖局这些年也并没因那场变故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我不懂你到底为什么揪着不放。”
罗彩衣抬了眸,眸中带泪:“哥……我只问你一件事,当初到底是不是你送我去祭坛的?”
“怎么可能!”
罗清越也红了眼眶:“你宁愿相信外人,也不愿意相信我。彩衣,咱们两个可是一起在泥里滚大的。你被抓去祭坛的时候我还在外地跟一趟镖,家里都有账目和时间记录的,不信,我可以回去拿给你看。”
不是罗清越?那会是谁呢?
“那……下毒的事?”
“我没做过。”
他矢口否认,又道:“但我跟北衫说天风堂可能有解药的事是真的,本想借这个机会见你师父一面,哪知你们一个个都如此绝情,若不是我今天忍不住找上山来,恐怕你再过几年也想不起自己还有个哥哥。你以为我派人一路跟随北衫上山是为了什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