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 · 海雨 · 灯(108)
这般不死不休的架势终于惹得曲华戎动了气,他催动经脉运了六成内力,回手一掌击在乐疏寒胸口,鲜血从他口中喷溅出来,染红了洁白的衣衫。
乐疏寒腾起的身体如同风中被吹落的树枝般重重摔落在地,他挣扎了几次都没能再爬起来,一手捂着胸口,持续不停地往地上咳血。
看样子应该是伤了内脏。
曲华戎敛了笑容,剑眉拧起来:“你刚才这般发疯是为谁讨公道?”
乐疏寒攥紧了拳,哑声答:“……你管不着。”
“不说我也知道。”
曲华戎嗤笑一声,“除了乔家那个小崽子,还有谁值得你这样?可惜啊疏寒,你的痴情他看不见。”
踏着满地的血,曲华戎俯下身,一只手掐住乐疏寒的脖子缓缓发力,目光里闪过一抹阴鸷,冷冷出声:“你恨我或是恨你爹都无所谓,但你是乐家人这点永远都不会变。只要你还姓乐,乔家那孩子就会视你为敌。如今官府严密控制了乐家,外面到处都有人在抓你。除了天风堂,你还能回哪儿去?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自己到底该站哪一边。”
“……我爹在哪儿?”
乐疏寒仰起头问了一句。
“想见他?”
曲华戎松开手,惹来乐疏寒一阵咳嗽,他太阳穴处青筋暴起,整张脸因气血不畅憋得通红。
“他欠我一个解释。”乐疏寒道。
曲华戎道:“你爹在忙长生药的事,这几天埋头在丹室里谁也不见。你若没有正经事少去打扰他,好好在这儿住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想清楚了,自己上天风堂来找我。”
话毕,他拂袖起身。
趁着渐渐升起的日光,跟虞兰儿一起消失在了林间大道上。
------------------------------------------
翌日,乐疏寒被劫狱的事传了满城。
江湖人皆在猜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官差眼皮底下劫人,谢千秋下令日日早晚关了城门挨家挨户地搜,也没搜出乐疏寒半个影子。
两天后,官府贴出告示:若本月内再不见乐松羽和乐疏寒的影子,便要勒令关停乐家绸缎庄所有店铺,派人直接上门抄家。
乔展得了消息,在半间酒楼一天一天地等。乐松羽哪怕对他半生心血还有一丁点留恋,就不会躲着不露面。一旦他人现身,他便上门讨回这笔血债。
近几天生意惨淡,账房先生了结了最后的账目,将酒楼转让出去,也告别回家了。再过几天新的掌柜便会过来重新装修,半间客栈将不复存在。
空荡荡的大堂里只有他和桌上的酒壶,乔展端起酒壶仰头灌了一口,耳畔是杜鹃尖细的斥责声:“脸色白成这样你还喝酒!”
乔展展颜一笑。
对着虚空中那耀武扬威的老板娘举了举杯,淡淡道:“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你会不厌其烦来管我。”
“少废话了”,杜鹃抢过桌上的酒壶,侧过身正色道:“我之前问你的事到底考虑好了没有,要不要留下?”
乔展唇边尽是苦涩,抬眸望着她悲恸道:“我这样的人,只会给周围人带来灾难,我父母是,你也是。杜鹃,你图什么呢?”
“图你心肠好呗。”
她嫣然一笑:“我喜欢你对我好。”
虚空的身影在日光下渐渐变淡,他试探性地伸手一抓,抓了个空。唇边刚扬起的笑容凝固了。
“我如果真的对你好,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被乐松羽折磨死了……”
话毕,他饮尽最后一杯酒,拎着酒壶出了门,外面阳光浓烈,乔展一手挡在额头处,挡住烈日对眼睛的直射。
长安街尽头站了一个人。
穿着艳丽红衣,怀里抱着一幅长卷轴的画。乔展定睛一看,那姑娘举手投足间灵气十足,正东张西望地找什么东西,抬头时目光正好对上他的,女孩子展颜一笑,朝他挥手:“师父!”
她朝乔展跑了过去。
露出一排小白牙:“好巧啊,又在这里见到你。”这女子正是罗彩衣。
不得不承认,看到罗彩衣时还是会让他想到罗清越,想到那天大雨里身后疯狂怒吼的背影。
乔展神色一凛,点头道:“嗯。”
“怎么了师父,你不开心?”
罗彩衣绕着他转了一圈,澄澈水灵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瞧,直到把乔展给看烦了,才出了声:“看什么呢,见鬼了?”
“看你啊。”
“几天不见你怎么这么憔悴?”
“我没事。”
乔展转移了话题,目光望着她怀里抱着的画道:“不是让你在谷里好好待着,你下来干什么,这幅画又坏了?”
“最后一次修了。”
罗彩衣点了点头,抱紧了怀里那幅画,抬头道:“我今天找了新画师,还差人像头部的处理,应该没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