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台望谢(161)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张蒙如离弦之箭,转眼便消失无踪。
季修宁望着南方,莫名的握紧了手中的锦囊。
“吁!”谢景云直接从马上飞下,搂住季修宁,“你真是要我的命,命都给你了,给你了行吧。”
季修宁笑了笑,“我没事的,别担心。”
谢景云这才松开了他,问,“张蒙呢?”
“走了,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他举起手,“这是他给我们的新婚贺礼,你要看吗?”
谢景云别开了头,没理会他。
“主子!”李决终于有机会上前,他跪了下来,“是属下护主不利,竟让主子处于险境。”李决一跪,周围的人纷纷跪下,祝沂看着眼前的架势,竟不知道是跪还是不跪。
正当他一条腿微微屈膝时候,一双手扶住了他,“多谢祝将军了,”
祝沂抬头,他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着季修宁,那清澈惑人的眉眼近在咫尺,他竟有些愣住了。那泪痣仿佛会说话般,吸引着他。
李决咳了两声,祝沂猛地反应过来,这下可是真真切切的跪了个踏实,他犯错了,犯的错甚至可以让他的救驾之功荡然无存。
季修宁立刻拉着谢景云的手,云淡风清的说,“祝将军不必惊讶,皇上爱护人才,怎可让将军奔驰而来却要受无妄之灾的道理。”
祝沂这才找到了话,“多谢皇上,多谢丞相,是属下没能领会皇上的苦心,属下认罚。”
谢景云这才从冷若冰霜中微微站出来,“如何?”
“回皇上的话,他们人数本也不多,都放下重型武器跑了,已经追回的人都自尽了...”
张蒙这人,从头到尾透露着“奇怪”两个字。这是祝沂对他的最深的印象。
少年成名,戍守北境,和皇上曾经是过命的兄弟,和丞相亦是好友,可不知是何原因,放弃这大好前程,远赴南方,成为乱军头子背后的掌舵人。
如果说是为了权力倒也可以理解,但是他又似乎不是汲汲营营之辈,湖州他很少露头,对军情战事也毫无所谓,甚至可以说是淡泊如水。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用如此阴险之计,把温久卿送到他们手里,送上了黄泉,又利用地形优势围攻他们,如果不是幸运,没准这兰庭真成了所有人的埋骨之地。
可这样一个杀伐决断,有谋略之人,竟又轻易的放弃了眼前大好优势,只因为季丞相的三言两语。
如果是为了得到季丞相,不要江山要美人,也是种魄力,可是他却放开了手,独自离开。
江山美人皆弃,只影独行,莫问前程。
“还愣着干什么呢?”徐子良拍了拍他的肩膀。
祝沂有些不好意思,他脸色通红,“是我的错,刚才......哎。”
徐子良笑着说:“没关系的,丞相人很好,他不会在意的,不过你倒是真的敢啊,最近几年已经没人敢直视丞相了,何况还这么近距离。”
祝沂一腔的话不知如何说,“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丞相太”他闭上了嘴,又叹了口气,“你说我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徐子良用手把着下巴,“以我的经验,多半你今晚会被莫名其妙的毒杀,然后抛之荒野,上一个觊觎丞相的人就是这样被狗吃了的。”
祝沂浑身冷汗,满眼不可置信,伫立在原地,僵成了木头人。
这时,李决突然一箭射过来,徐子良像是习以为常,一把接住箭,昂头,“怎么?”
李决手挽着弓箭,“走了。”
徐子良笑呵呵的说,“你等等我呀。”
两人有说有笑的走了,只有祝沂一个人,沉默了许久,才迈开僵硬的步伐。
晚上,湖州知府灯火通明,战场被收拾的差不多了,如今叛军要么投降,要么逃跑,总之再也没有什么战斗力了,混乱多年的大赵终于统一了,从此南北只有一个皇帝,他们只人谢景云一人。
今日是有纪念意义的时刻,他们一起吃肉,一起大笑,仿佛多年的阴霾一扫而空。
可是徐子良他们却没有那么开心,功成名遂之后的空虚感此时爬上身来,往日的那些情谊也不知不觉涌上心头,他想起小虎了。
又喝了一大口,徐子良望着皇上和丞相的方向,微微地笑了。
梅英疏淡,冰澌溶泄,东风暗换年华。
两坛酒入肚,可是徐子良还是觉得不够,这一路经历了生死离别,看惯了权力更迭,再回首,心中竟然酸酸凉凉的,那种感觉让他有些迷茫。
眼前的灯渐渐晃动,模糊了视线,他踉跄着取下一坛酒,却被人拦腰抱住。
“滚!给老子滚!”
然而那人无所畏惧,扛着他就大摇大摆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