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阴师(91)
“那还吃吗?”小乞丐问道。
苏幽摸摸自己寒碜的口袋,长舒出一口气:“不吃了,我还是回去教你掏鸟蛋吧。”
小乞丐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至此之后,向苏幽说的那样,小乞丐活的很是自在。
在竹林里,寒来暑往,春去冬来,春天苏幽带着小乞丐漫山遍野的跑,猎山猪打野鸡,还养了几个蛐蛐来解闷;夏天苏幽就带着小乞丐下河捞鱼,与虾蟹争地盘,同翠竹比高低;秋天苏幽带着小乞丐挖竹笋摘竹芯,学文人骚客赌书泼茶;冬天苏幽就带着小乞丐登山顶看皑皑白雪,竹叶承霜,守株待雪兔。好不平静,好不惬意,好不洒脱。
苏幽从来没想过他的日子可以过成这样,他以为他这辈子不是杀掉别人就是被别人杀,还真没体验过这样安宁的生活,他习惯了有人陪在身边,每天早上做好早饭喊他起床,习惯了天凉有人加衣,习惯了每次回到家就看见另一个人忙碌的身影,也习惯了被人关心被人责备的感觉,他,习惯了小乞丐在他身边的日子。
小乞丐也从没想过拥有这样的日子,他不在每天为了吃食发愁,也不再衣不蔽体,邋遢度日。他不用在为了讨到饭低声下气,受尽侮辱,他好像重生了一般,活得简单又纯粹,温暖又舒适。他也习惯了有苏幽在身旁,好像这样他才能活得跟他一样潇洒。苏幽把他从无尽深渊里拉出来,他不在迷茫,因为苏幽,他有所依靠,他终于不再苦苦寻觅,与他找到了那颗可以乘凉遮阴的菩提树。
小乞丐慢慢长大,身体逐渐强壮,肉也长起来了,不再像以前的瘦骨嶙峋,竟与苏幽的身量一般无二!五官变得更具体,俊朗风华也逐渐耀眼,微微的青涩少年气将他那份特有的纯净融合的温婉可人,还带着些冒尖的风雅。
苏幽每次看到都会感慨,果然洗干净了就是不一样,终于像个人了。
苏幽铺开草纸,沾了墨:“小乞丐,快来,我教你写字。”
小乞丐笑着走过来,轻轻覆上苏幽执笔的手:“幽哥那个字还教我呢?还是我来教幽哥吧。”小乞丐写字真的好看,当初苏幽随意给他找了几个拓本,他就自己练了起来,越练越有模样,力透纸背,每个字的力道恰到好处,银钩虿尾,连苏幽这样的字痴都看得出他的字乃属佳作。相较于他,苏幽的字简直可以说是一塌糊涂,一塌糊涂啊。
苏幽厚着脸皮:“我的字你也认的出来吧?也没丑到那地步吧?”
“幽哥的字,我必定是能认出来的。”小乞丐勾勾嘴角。
小乞丐轻轻握着苏幽的手,一笔一画的带着这只手勾勒,可这个字还是歪歪扭扭站不住身,苏幽有些沮丧,丢了笔:“不写了,没这天赋。”就在懒人椅上躺下了。
小乞丐捡起那支笔,就着那些字描着,没一会就绘出了一幅两人背站于竹海之间的画,苏幽瞥了瞥:气死个人,字写得好,画也画的好,样样都拔尖,我这片绿叶也太绿了吧。
小乞丐将那幅画抖了抖,立起来:“幽哥,我们把画裱起来吧。”
苏幽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随你。”
小乞丐笑笑,将那幅画平铺在桌上,等着墨干。小乞丐看着翘着腿的苏幽,道:“今日去买点货吧。”
苏幽百无聊赖地说:“没钱,你又不准我欺压,也不准我明抢,哪来的钱买东西?”
“把我们新挖出来的竹笋卖了不就有钱了,走吧,幽哥。”说着,小乞丐就过来拉拉苏幽的衣角,状似撒娇。
苏幽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去就去,好好说话,都多大人了还撒娇。”扯掉了还攥在小乞丐手里的衣服,站起来正正身,又转头看着小乞丐,不怀好意的笑笑:“小徒儿,我和你商量件事呗?”
小乞丐看着他这样的神情,比他还快麻溜的说出答案:“最多只能买两坛,不能听曲儿,不准打架。”
苏幽好像还要说什么,但又感觉好像什么都不用说了,悻悻地瘪了瘪嘴角:“你把我的话都堵完了,让我说什么?”
小乞丐耸耸肩笑着,起身去载那一筐新鲜竹笋。雨后竹笋的青葱带着泥土的芬芳吐纳着鲜美的气味,还未消失的露珠栖身于每一处光洁,在阳光的展耀下凝固了不起眼的温凉。苏幽道:“你倒是给我们留点啊。”
“放心吧,还有一筐呢。”
☆、落笋
苏幽带着小乞丐晃晃悠悠的下了山,天高云远,蔚蓝铺拓,青竹掩映,虫鸣鸟浓。来到镇上,小乞丐在卖菜的摊位旁边将筐里的竹笋一一摆好,坐下来吆喝,可他的气质与这菜市的市侩格格不入,竟成了一道引人的风景,惹得那些个怀春少女围在摊位上,考核起他的家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