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阴师(209)
苏幽骇住,全身上下的血液如同凝固,脚底生寒,蔓延至全身。此刻只有眼睛还能自由活动,苏幽不顾一切的睁大了眼表述着当下的情绪,卯足了力气,大喊:“你这是什么?怎么会?”
众人皆惊,皆看向台中变化,月偏明颤颤悠悠站起,看着他,不敢置信,瞪大了双眼,嘴唇翕动颤抖,他道:“天......祭......!”
“!”
易乞淡淡的笑笑,笑意渲染的他无法言语的纯澈,他的声音如静水流深,点点淙淙,淌过一滩滩污泞,流入苏幽的身体里:“约好了这一辈子不再放手,可幽哥,我始终是法宗流楹,这是我的责任,推不掉的。这一次,换我放开了,对不起,我还是食言了......”
苏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感觉钝痛从四肢百骸无端袭来,要把自己压成粉末,嗓子干哑的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点点浮现,有什么细节在抽丝剥茧后清明的异常,他会用天祭?怎么可能?他声音颤抖,竟是自己都未曾听过的黯哑:“不要......停下......”
孤檠在看清他身上散发的一道道光芒后也面色巨变,也露出同样的疑问,大惊道:“不可能,你,你怎么会天祭?”
易乞无所谓的笑笑,雅淡的恰到好处:“在下不才,闲来无事翻阅了几本典籍,学了个大概,如今看来尚可一用。”
孤檠有些惴惴:“没想到世界上还有第二个这么傻的人,你可知道你护的是什么样的山河人世?”
易乞深深的同苏幽对视了一眼,缓缓阖上眼帘,清冽的声音一圈圈荡开:“我只知,山月在前,期许在后,举盏指尖,不顾思量。”
话音一落,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天光炳焕,空气凝滞,眼前人影憧憧,在下一刻又看不分明,陡然间升起一束光亮,逼得人不敢直视,纷纷抬臂遮住了眼。
苏幽一眨不眨,他害怕下一个瞬间眼前的光就不在了,光源也消失了,而自己什么都抓不住。答案在一瞬间呼之欲出,脑子里那些杂乱的篇章终于一张张摊开在他的眼前,他知道了,他清楚了,为什么易乞会有眼疾,为什么他会遭受那些侮辱,为什么他会天祭,为什么荥宿的怨灵见到他会激动,这么多的线索,那样明显,早就摆在面前,为什么没有察觉,如果早知道,早知道的话,是不是能够阻止?
阻止不了的,那是他的小乞丐啊,他从来都是这样,他总是扛着所有善恶,却没人替他扛下!为什么自己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又凭什么!
他能做什么?他还能做什么?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太恨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了,曾经的自己就是如此,如今竟然还要眼睁睁的再经历一次,自己也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当了蚀阴师还是守不住想守的人吗?那这个蚀阴师当的有何意义?
须臾,仿佛潮流倒灌之势,刚才还在翻涌的所有东西湮灭的干干净净,没有了邪畜,没有了血雾,没有了怨灵,被荡涤的彻底,赤条条,空荡荡,不留下任何痕迹。孤檠在那道耀眼的光束中逐渐消亡化为灰烬,嘴角却挂上一丝满足的笑意,好像终于实现了藏在心底的的夙愿,他颔首低看自己化为乌有的指节,徐徐道:“我终于,可以来寻你了......”
刹那间,一片蓝色带着璀璨的光芒自天空洒下,把世间万物镀上一层和煦的蔚蓝,山峦叠嶂见勾勒浓淡不一的墨染,草木葱茏间领着幽僻,这份明,卷着流深的静谧,带着无畏的澄清,直荡荡铺面天地,又慢慢皱缩,渐渐变浅,一点一滴消失在天的尽头,遐想着无限暖意。
☆、沉沦
风清云涌,煦日挂空,空气也流畅起来,血腥味和腐尸味被冲淡不少,一切归为平静,一切尘埃落地,一切云淡风轻。刚才璀璨星河的耀眼变得暗淡,空气如水般止不住的流转。
陡然间,易乞转身跪落在苏幽面前,在苏幽迷朦中抚上后脑压向自己,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吻他,唇瓣交叠辗转,急不可耐又保持着固有的温柔,唇齿纠缠,不忍分离。
易乞的睫毛细软纤长,轻轻的扫着苏幽眼下的皮肤,酥酥麻麻的感觉穿遍全身,口齿间的悱恻缠绵像阵阵电流从头顶传至脚下,每一根血管的跳动勃发有力,每一个毛孔都开始扩张,好像来自胸膛的一击重响。
不对!
是来自胸膛的跳动,比之前的更有力,更明锐。肺部的扩张,还有胃肠道的蠕动,连胆汁的分泌此刻都感知的清晰无比。五脏肺腑在一点点重塑!血液的流速也加快了,一丛一丛,径流全身。身上出现了久违的暖意,不是外在的,而是自身散发的,苏幽早已忘却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