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阴师(165)
她还是到了霜茳,不为别的,只为了将这花球解开。话说空同在死前没能解开,却也寻出了一丝端倪,羊皮纸的包裹透着微妙的联系,在层层叠叠的覆盖下留着环环相扣的秘密,像是为廉纤雨打开了敲门砖,在她的抽丝剥茧下,里面的真相慢慢的被理出来。
还差一步,就能将信笺从源头上取出,那张沉寂了多年的纸扉,也终于可以崭露头角,将身藏的墨迹展露在廉纤雨的眼中。
来到霜茳,只是为了寻找最后一丝契机,一丝打开它的契机。最后的编制手法,是霜茳花球手艺人的独家绝技,是他们能将花球做成形态的巧计,也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手艺。廉纤雨并不是一个嗜杀的人,可她时间不多了,法宗下达的联合追踪,踏雨红梅,不知红梅会在何时折断凋零。为了不让她复活荪敛霏,连一丝气息都不允她留下,可她就是图自己的念想,她想救人,一个曾经救过她的人,她有什么错?为什么世人皆不许?
她没有时间耗费在与手艺人的攀谈间,不说,便杀,简单明了,又快又狠。最终达成所愿,花球蓦地乍开,一瞬间开出星星璀璨,撒落在凡尘的喧嚣里。廉纤雨盯着手里有些泛黄的信笺,在花球化作灿烂河海消失时陡然出现在掌心,她的眼眸便立刻粘附在上,分离不开。
她的指尖轻轻捏起掌心的信笺,微微发抖,又害怕掌心的汗浸湿了信上的字,在深呼吸的几个轮回后,她终于长吁出一口,小心翼翼的抖开指尖的信,几个墨染经过岁月的沉淀晕出毛边的字,跃然纸上,一下下的敲在廉纤雨的心房,她的呼吸一滞,瞳孔在明晃晃的阳光下细碎的发颤,带着片刻的失神。她的唇几度开合,把这几个字念了又念,尝了又尝,嘴角挂上了浅浅的笑意,是一种几经苍凉的笑意。
☆、霜茳
“廉纤雨,哪里逃!”一声大喝,秦芜率先赶到。斩念霍然而出,没有丝毫顾虑的朝廉纤雨截去,廉纤雨感到劲风来袭,立马察觉,扑身而过,直直躲过他的一击。将信笺迅速装回万象袋中,双手向背后虚握,掌心一沉,凛刃霎时现身,不输斩念的气焰,破开耳侧的风,身形飞堕,反手一抄,收割着秦芜的气势。
秦芜轻蔑一笑:“哼,雕虫小技!”转身往斜侧一跃,脚步不停,腕上沉力,斩念浑身发出劲力,一股摧枯拉朽的气力像滔滔江河迅猛奔腾,“呲啦”一声割破廉纤雨的衣袖,不曾停止的刀风破开遮挡在前的湿润空气拉过廉纤雨的侧脸,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红痕。滴滴血珠在伤口边缘凝结,被廉纤雨一抹,划成一道留下的痕迹。
廉纤雨看看手背抹下的血色,眼色一沉,看着略略收势的秦芜,秦芜混不在意:“廉纤雨,还不速速就擒,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说话间,乐引与梦边城的人也赶到,数人围在他们之间,月偏明作为乐引的大法宗立在前头,声音稳而沉:“速战速决,不要伤人。”崔梦前也是象征性地站定,似乎并没有出手的欲念,她只是在傍边看着,不动声色。秦芜瞥了眼他们,又在崔梦前身上逗留片刻,点点头,转向廉纤雨:“你来这里想干什么?”
廉纤雨冷冷道:“与你无关。”
秦芜被廉纤雨下了面子,有些恼怒:“你若是这样,那就别怪我动粗了。”
廉纤雨珊珊一笑:“动粗?还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秦芜吃瘪:“你真的以为鬼道士能被你复活了?那是空同仙尊用自己活祭,逼得与鬼道士同归于尽,怎么可能被你这样轻描淡写的救回来!”
月偏明闻言眼神有一瞬间的神伤,廉纤雨却高声道:“是啊,我明明知道空同一定会要了阿霏哥哥的命,妄我之前还信任于他,现在想想他也不过是想从我口中套出阿霏哥哥的下落,他与别人并无不同,同样虚伪!乐引之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他的仇,我来报,他的命,我来招。这个天下容不得他,那我就自己容他!”
崔梦前淡淡开口,对着廉纤雨道:“别炼了,停下吧,这样你还有一线生机。”
廉纤雨这是初次见崔梦前,对她的听说从来仅限于想象,听说她美丽不可方物,听说她佳人遗世独立,而今一见,崔梦前却是与自己不同的。廉纤雨是火,热烈明炙,将所有的情绪表现在脸上,不满与怨怼也会隐藏在无可奈何的祈求之下。而崔梦前是冰,彻凉冰封,脸上总是不带情绪,偶尔出现微末的变化也只是淡淡的,她似乎从来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也不会屈服于不甘,但也无关她的善良。
面对她,廉纤雨收敛了许多,定下神回她:“现在的我,活与不活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