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阴师(110)
苏幽看着这些只觉得自己残缺的胃好像有什么东西上涌,一苦恶寒席卷全身,逼迫得身躯浅浅发颤。易乞感觉到苏幽的颤抖,立即一个旋身挡在他面前,一只手轻轻覆上他的眼睛,将他虚拥进怀里,听见手下传来低哑的声音:“这也配做人父母?”
易乞沉沉道:“不是所有父母都能称为父母,所以,幽哥有个很好的母亲。”
苏幽不置可否,忽然想到易乞是孤儿,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父母才能抛弃这么好的孩子?蓦地就从心底生出几分心疼,伸手盖住放在眼睛上的那只温暖的手,又恍惚觉得自己与他之间有着太多的不同。
他从出生就遭遇父母抛弃,从小也是受尽屈辱,如果不是遇到苏幽,连活下去只怕都是问题,可饶是这样,他的内心依旧充满着阳光与炽热,而自己,拥有一个那么好的母亲,也有那么多温暖语陪伴,如今却只剩下森森阴霾。他心里记着世间美好,而自己想的却是人心不足,这是他们的不同,却也是吸引他的光芒。
想到这里,苏幽慢慢抱着易乞,道:“小乞丐,以后有我,我会在你身边的。”
易乞周身一怔,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苏幽说出这么肯定的话,竟有些不知所措了。苏幽轻轻拉下他覆在眼睛上的手,抬头看着他,再一次说道:“以前是我不明白,后来就算明白了我也害怕,我不敢,可既然你这么死皮赖脸,那我就为你敢一次。我会在你身边的,就像你会在我身边一样。”
易乞认真的听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仿佛听不明白,他把苏幽的话放在心里反复揣摩,细细咀嚼,冰冻千尺的山川终于裂开一条缝隙,盛开出一朵灿烂雪莲。易乞懂了,兀自笑开,低低回答:“嗯。”
其他三人看到这样的画面也吃惊不已,连朱晚才那张冷漠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不忍,姜亦幻直接骂出口来:“禽兽不如,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肮脏的东西,连自己的孩子都......”
日子过的很慢,像牢笼,如地狱,却连给他们喘息的余地都寥寥无几。而他们父亲,这个亲手撕碎他们的恶魔,却并没有得到满足,反而还找到了了一种享受与兴奋,次数越来愈频繁,动作愈来愈大,而路过之人却没有一个伸与援手,要么避而远之,要么熟视无睹。
更加荒诞的事也接踵而至,母亲的无能为力促使了父亲的为所欲为,他们的父亲将此事视为游戏,相约自己的好友来家中观摩指导,后来朋友带来朋友,人越来越多,有些喜欢这些的达官贵人还会给些赏银。父亲觉得这是个赚钱的好契机,就变着法的表演,绞尽脑汁的想着新花样,当然也却确实有不菲的收益。
然而重九在这样非人的折磨中变得日益狂躁,而秋屏却变得愈发沉默寡言。年复一年,在母亲的哭喊和无所作为中,父亲愈来愈老,而重九与秋屏越来越大,他们开始有了反抗的能力,他们渐渐的挣脱束缚。
父亲大骂:“反了你们了,长大了,翅膀硬了,要翻天了!”一条一条的血辫子出现在身上,重九一把拉住,大喊道:“别打妹妹,打我,你他妈有本事就打我。”
“我没本事难道你就有?别忘了你是谁的种,我怎么样,今后的你也是什么样。”
“我他妈永远不可能变成你这样!”
“你个小兔崽子。”鞭子甩来,擦着重九的眼睛过去,重九草草擦了一下眼睛看着他,凶戾阴鸷,恶毒凶狠,竟把父亲都吓退了两步。而秋屏好像感知不到外界的变化,愣愣的看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来。
母亲弱弱的说:“都是一家人,别这样。”
丈夫大喊:“你看他,你看看他,他这个眼神哪里将我当成了一家人?”接踵而来的又是一阵拳打脚踢,是重九习惯的痛。
重九摸摸秋屏的脸,笑着说:“没事,别怕,哥哥会保护你,就算全世界都抛弃我们,我也不会抛弃你,就像你会永远陪着哥哥一样。”
像是终于忍受不住了一样,在压迫与折磨中,他终于决定带着妹妹逃出去,冲破这个烂地方。
☆、分别
这天夜里,趁着夜色,重九在后秋屏在前,在父亲醉酒的时候勒死,很深的一条勒痕,足足陷进肉里一寸,面部因为长时间缺氧出现大块的紫癜,眼球与静脉同时暴突。然而他们似乎并不解气,还将身上的宝贝切下来喂给狗吃,将肉一片一片刮下来剁成泥碎投入井中。
这一切,母亲通通看在眼里,她像是终于知道这一天会来临一样,静静地坐在床上,等着他们的到来。
重九带着秋屏踏入母亲的屋里,母亲就那样坐着,目光平静,眼神温柔,恍惚间回到了他们很小的时候,可时间再没有从来一次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