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马甲谁怕谁啊(22)
周子弈眼神慢慢冷了下来。
他一贯不苟言笑,但从来不显锋芒,可这一次,偏生眼神如刀,凉薄非常。
楚云突觉遍体生寒。
良久,他缓缓蹲了下来,抚平顾音额间碎发,眸光忽明忽暗,他道:“你既唤她主人,就应当听她的话,我想,她也不愿你如此莽撞。”
楚云似是想起了什么,忽地噤了声,她知道的,主人从不喜她显山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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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音醒来时,映入眼帘有三张脸,周子弈和裴游她自是熟识的,可另一张脸分明长得冷傲绝尘不近风花雪月,为何一见了她便是风度尽失楚楚可怜,她这厢还未适应,楚云一句主人唤得她差点被自己呛到。
“你叫我什么?!”
“主人啊。”楚云扑在她怀里,抬起头一脸泫然欲泣。
顾音艰难地将手抽出来,但下半身被压着实在动弹不得,她颇为无奈道:“这位姑娘,你认错人了吧?”
楚云稍稍起身,整个人趴了过来,又将顾音双手压了下去,仿佛长在她身上,温柔的气息就拂在她耳后,“怎么会呢,我自己的主人,绝不会认错的。”
“可我当真不认识你。”顾音求助般地看向周子弈和裴游,前者脸色黑如锅底,后者则是讳莫如深,她心下长叹——都靠不住。
楚云闻言,一双眸子轻抬起来,堪堪望进她眼里,顾音从她眼中,忽的看到了自己,一个神情淡漠,无悲无喜的自己,可那分明,从来也不像她。
楚云抱她更紧了,神色敛了下去,语气也十分低落,“我不在的时候,主人受苦了吧……”
周子弈终是看不过眼,别过脸去,“结界已散,可以走了。”
“嗯?”顾音这才发现,殷婼已不见了踪迹,于是她后知后觉问道:“殷婼呢?”
无人回应……
下山的路上,还是楚云兴致勃勃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与她说起。楚云对其他人皆是冷傲如霜,唯独顾音,让她抛下了所有表象,只余满目阳光。对此,周子弈权当看不见,一个瞬移术法将众人隔开老远……
顾音无奈摇头,对于楚云的来历,她隐隐约约有所猜测,却不敢妄下定论,楚云对她的亲昵仿佛生来如此,她也并不排斥,可恰恰如此,她便更加疑惑,若楚云当真来历非凡,那为何……为何她偏偏认自己为主……
先前在郭府里,似有若无的呼唤,还有玲珑境中善意的提醒,那一声声主人,她记得清楚,当时只道是幻听,却不曾想当真有这么一个人。玲珑境是魔界之宝,传言其有进无出,连她也不知解法,可楚云竟能破了玲珑境将她与周子弈解救出来,此等修为与阅历……
顾音越想越觉着不妥,越想越觉着奇怪,便索性停了下来,“你们先行去郭府,我随后便到。”
裴游因顾着怀里的郭怜儿,一直慢悠悠地跟在顾音身旁,闻言也停了下来,“可有何事……”甫一开口,楚云悠悠地看了过来,他忽觉一股凉意从心间蔓延开来,于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徒余话音,还未消散……
顾音眼眸微阖,颇有几分高深莫测,这裴游似乎极为畏惧楚云啊。
待到四周归于宁静,顾音淡漠的声音才传入楚云耳中,分明语气寡然,却掷地有声:“你是谁?”
楚云弯了眼角,对顾音陡然严肃的脸色不以为意,反倒十分受用,她侧身,恰好遮住一片日光,视线与顾音重叠。良久,她不笑了,似是有些失落,如墨的眸子又重新染了霜雪,“主人问我是谁,那主人可知,自己是谁?”
☆、抹去记忆
顾音笑了笑,心道这楚云怕是神智未开,否则又怎会问出如此摸不着头尾的问题,“我自然知道,我乃灵族中人,冠灵族首姓,单名一个音字,自幼便跟在族长身边。”
“是吗?那我再问主人,灵族界内分上下两峰,顾姓是大姓,居上峰,行大礼时,本名将入族谱,主人,那族谱上,可有你的姓名?”
“自然……”顾音蓦地住了声,修行之人,于千年行大礼,大礼成而幼时毕,“自然没有,我修行尚不足千年,未曾行大礼。”
“不足千年……”楚云刻意加重了发音,她离顾音极近,顾音甚至能看见她眼底思绪翻飞,也不知是在斟酌什么,半晌,她道:“主人可知,灵族中人,非千年而不入世间,从未有过先例。”
“谁说没有先例,我不就是……”
“主人……”楚云斜斜插了话进来,“未有先例,只是因为,不能有先例。”
顾音皱了皱眉,忽觉那话似搅在脑中,莫名钝痛,“为何?”
“灵族所修之灵力,过纯,需引长河之水,固其形。然长河之水过于霸道,非千年修行者,不能承受。故而,灵族族规中有言,非千年修行者,非大礼既成者,不得入世间。只因一旦踏入,便会灵力溃散,不复往生。”楚云堪堪说完,又将尾音一转,“所以,除非灵魄早已固形,否则决不能离开灵族半步,主人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