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姿姿褪下衣裳沐浴，温热的水让她心情一轻。

她使出惊龙吟已属不易，身上内伤又匪浅，接下来的一个月都不可妄动法术。好在她已秘法穿信给阿爹，想来到这儿也就一个月的时间，那时自己的伤也好了，就去找那山御连本带利地算账……辛姿姿闭上双眼，放松筋脉。只要熬过眼下一个月，一切就好办了。

过了很久，武一白才敲敲门，进门看见辛姿姿穿着自己前几年的旧衣却依旧不掩绝尘之气，便又是双颊发红，赶忙将桶提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敲门进来，手里还抱着一床棉被，“现在还冷，辛姑娘再多改床被子吧。”

辛姿姿皱眉，自己反正是冻不死的，倒是这小子家里难道还有被子不成？于是她道：“武小哥，我是北方来的，这点寒冷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的。”

武一白闻言不再勉强，抱着仅有的被子离开。

月上山林，微风稍冷。

二·开春暖

清雩山地处南方，春意渐浓时，山花烂漫。日光一天天暖起来，柔和的日光透过层层白云，暖人心房。

辛姿姿喜欢这样暖的春光，这样蓝的浩空。她躺在院子里一颗树上闭眼小憩，等着一旁厨房里的武一白做晚饭。

这半月多下来，辛姿姿的生活过得很是快活惬意。

她虽不可使用法术，但手脚功夫还是在的。身手虽然不比山御，但捉只兔子还是容易的。

武一白长大了嘴角看着辛姿姿一手提着的两只兔子，讷讷道：“辛姑娘好厉害的功夫，我们才刚开始呢。”

辛姿姿把玩手中一颗圆润的小石子，得意笑笑，“咳，我的武功还行。”

武一白毫不掩饰他眼中的钦佩，辛姿姿很受用。

有时，两人回到深溪处钓鱼。这方面，两人势均力敌，辛姿姿总是时不时地瞄上两人半满的竹筐，想着晚上可有口福了。武一白身为猎户，猎术一般，但做的东西却是很合她口味。

而武一白总是会说着“辛姑娘，多吃点肉，伤好得快。”“辛姑娘，你放下让我来，这鱼是要去鱼鳞的！”“辛姑娘，夜里冷吗？我知道你是北方人，但你毕竟有伤在身，最近天气又有些转冷……辛姑娘？”“辛姑娘，小心点，别靠水井太近，掉进去可不是闹着玩的。”“辛姑娘……”“辛姑娘……”

人间的感情就是这样吗？辛姿姿睁开眼，看着院子里忙碌的武一白。她从小就跟在父母身边，和妖相交相知，这次也是她第一次下山来到人间。

这小子一口一口辛姑娘地叫着，时不时还瞄向自己，脸还时不时地红起来，莫不是看上本姑娘的美貌了？辛姿姿摸摸自己的脸。

“辛姑娘，可以用饭了。”树下武一白仰着脸柔声道。

辛姑娘、辛姑娘，我听你夜里姿姿、姿姿叫得可开心了。辛姿姿偷偷翻个白眼，跳下树。

看向武一白健壮的背影，辛姿姿忽然有些落寞。

自己是妖，妖的寿命何其漫长，自己难道要看着他老去、死去，那到时候自己该何其悲伤？

辛姿姿惊讶，不知自己何故深思及此？

这些日子他待自己很好，阿爹都不及他温柔周到。自己每天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每晚洗个澡他都忙前忙后，乐此不彼地把他自己当成仆人来伺候自己。

其实辛姿姿最喜欢的时光是一人一妖东拼西凑出两张“长椅”，躺在上面晒太阳的时光。听着傻小子浅浅的呼吸声和他笨拙的话语，辛姿姿就扬起嘴角，觉时光飞逝，一月之期，自己还过不够。

在这儿无忧无虑，有人与伴，但天底下哪有不散的宴席？

辛姿姿吃完一口清蒸鱼肉道：“武小哥，过几天我就该走了。”

武一白手中的汤勺瞬间落下，溅起微微汤汁。他急声问：“辛姑娘，你的伤好了吗？你为什么急着要走啊？你要去哪啊？”

辛姿姿摸摸鬓角，想着小子话还挺多。她叹口气，缓缓道：“武小哥，我本是去越州访亲才途径此地，不幸遭遇贼人。在这里待这么久，我的家人也很着急。现在我的伤养好了，也就不便多留了。”

武一白暗下眼神，又转念一想急忙道：“辛姑娘要回去……是自然，只是那群贼人不是好惹的，不如让我送姑娘去越州吧，这样我、我可以……”。

看着武一白羞红的脸，辛姿姿眼中闪过笑意，“可以怎么？”

“送你回越州，我可以安心些。”武一白越说越小声。

心下温暖，辛姿姿温声道：“好，有武小哥相陪，确实很安全。”

武一白连连应道，又说：“快吃饭吧。”

辛姿姿忽然有些迷茫。人妖殊途，世间定论。前去越州，本是托词，如今自己竟一时心软，答应他相送，那又该如何收场呢？喝完武一白递过的鱼汤，她叹口气，再说吧、再说吧。她不是没有想过，和武一白坦白自己的身份，或许他可以接受，自己便可以将他带回山或是两人在人间偷愉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