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挑灯看剑(8)
她从未真正看过他,也从未记住过他。对她而言,他只是一个需要帮助的路人。
他在外边晃荡到酒吧开门,梦游一样钻了进去。
“你惹什么祸了?今天条子在到处找你。”
路过后面办公室时,疤哥坐在正对着门的老板椅上,似乎是在专门等他。
”没什么,揍了个人而已。”他恹恹地回答。
“我说,你可别给我们找麻烦呀,咱们这里可是刚重开不久。”满脸横肉的疤哥弹掉烟头上的一大截烟灰,斜睨着他。
“疤哥,有话明说,我听着。”他停在房门口。您们干过的事还少吗,想借机揩油,这谁不明白。
“哎呦,这小子,长脑子了,嘿嘿。” 刘碌在一旁斜着膀子一脚踩着凳子,嬉皮笑脸。可这家伙才是那阴狠的。
“行啊,你小子这么上道儿,我也不跟你绕弯子。”疤哥深深吸了口烟,又仰头慢慢的吐了几个眼圈儿。
“我们呢,现在收留你是担了风险的。还得为你孝敬里面,这笔花销可是不小,以后呢,你就只有一成可拿了。”说完,盯着他,等待他反应。
“成啊,管吃管喝管住就成。”只要能让他留在这里,能天天看着她,感受到她的温暖,什么都成,什么都无所谓。
漆黑的夜晚她是一盏灯,凄寒的冷风中,她是一把火,没有了她,他不过还是以前那个行尸走肉的僵尸,凄凉地没有尊严地活着。
习惯了被周围的孩子们嘲笑,习惯了被同学砍石子,骂他野种,破烂货的儿子。习惯了被酒后的疯女人破口大骂,一遍一遍重复着她有多恨他,习惯了尖刀一遍一遍扎在幼小的心里的刺痛,直到麻木。
习惯了为了一口吃的,四处漂泊,尽其所能。他,已心冷如冰。
他不想死,但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活着到底有什么好。
但是,自从那一天,自从遇见了她,他就不一样了。
他感觉温暖,干净,清爽。她那明媚的笑脸,灿烂得耀眼。没有厌恶,没有鄙视,甚至没有可怜。只是单纯的……笑。
阳光再也毫不奢侈的透射进他的身体里来,驱散他心里的阴暗与灰尘,却无法清除他内心的卑微。
但至少活着有了事情可做。他想要靠近她。他像向日葵一样追寻着她的暖阳,追寻那份温暖。
他每天都躲在酒吧的地下拳场,也不敢回面馆,出门还得躲着警察。
除了练拳打拳,唯一快乐的时候,就是每天偷偷跑到她的学校门口,找到她的身影,远远的望着她,悄悄地跟着她,笑着看着她对王记面馆做鬼脸;担心地看着她淘气地蹦上花坛,又从另一边蹦下去;每到这时,他都会快走两步,不经意地走在她附近,已防万一。
知道她喜欢吃糖粘子,用山楂粘了糖的小球。喜欢吃烤鸡的鸡爪子,鸡脖子。鸡大腿是买给姥爷的。
他每天都把她送到药铺门口,听着那少女清脆而俏皮的声音:
“姥爷,华浓回来了。”
或
“姥爷,女萝回来了。”
或……
他不懂她为什么有那么多不同的名字,但却把它们一一记下来,然后悄悄的转身离去。
他不想太走进她。他不想让她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这样就很好,他满足了。
帝市,孟家老宅书房,王管家,也就是孟老爷子的机要秘书,管家是戏称,也是另一种尊重。
他们两个虽为上下级的关系,但多年在一起的滚打摸爬,老哥俩情同手足。
他躬身站在孟老爷子的身边,把在海市观察来的事项一一禀报后,准备退出去,临走前,把老爷子看完的相册收拾好,然后把它们放回老地方。
这时,大少爷孟家立急匆匆走了进来,把他手里的相册撞掉了一本,滑到地上,打了开来,几张老相片因为太小,从夹页中滑了出来,零零散散滑落在他的脚边。他忙蹲下身,把那些珍贵的相片捡起来。
“多大的人了,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怎么让我放心把家交给你。”
老爷子一边训斥儿子,一边爱惜地接过管家捡起来的老照片。
“对不起,王叔。我这不是着急跟进海市的进展状况嘛。怎么好意思总是让您老人家为我们操劳呢。”
孟家立一边给老管家道歉,一边讨好地凑到老爹身边,
“爸,这是您年青时候的老照片吧,瞧瞧,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老爷子瞟了他一眼,没搭理他的话中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