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言伸出手，将小蜗移到自己眼前，蹭了蹭对方白玉般的壳，“无论何时，我都与你共进退。”

小蜗缩了回去，接着又伸出来，飞速又慢腾腾地亲了一下他的眼睛。

第39章

211

他这一生总是在不停被抛弃。

被至亲之人，至爱之人，至信之人……

如果我的出生是个错误，那么又为什么要让我降临于世呢？

我不能选择生，也不能选择死。

我不想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

212

轻点朱砂，眉目如画。

红颜枯骨，嫁衣如火。

小穷神坐在白骨打造的轿子里，动弹不得。

一条条巨蟒成了车夫，拉着他前行，那轮血月似乎越来越近。

蛇嫁，今日的新娘是他，又不是他。

与他并行的是一副水晶棺材。

今日种种，昨日烦忧，皆因这棺中之人。

所有的爱恨嗔痴，痛苦与甜蜜都因他而起。

前世与今生的，还算同一个人吗？

我们拥有不同的经历，不同的人生，这样的我们，还是一个人吗？

213

轿子突然停了，接着曼珠沙华疯狂生长，将他团团围住，绕成一个巨大的茧。

失重感传来，是急速的升高。

他被举到半空中，与那轮不详之月平齐。

血色的光芒照耀黑暗，而他只能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听见了君寻哥哥的声音，像催命的符，明明是那样好听的声音，可是随着他的声音响起，小穷神感觉自己的心脏猛痛起来，紧接着是灵魂。

有什么东西，不顾一切的冲入了他的体内。

不容抗拒，源源不断，意识被不断拉扯，他快要感觉不到自己，属于自己的感知在被侵占，在渐渐消失。

灵魂被撕裂，撕碎，又重组，属于另外一个人的东西被填进来了……

他控制不住的嘶叫起来，惨叫出声。

可是这场献祭的仪式并没有停止，从始至终……

一颗热泪再也控制不住，冲破眼眶的束缚，滑落入鲜艳的曼殊沙华花骨朵里。

214

在这极痛里，小穷神的眼神越来越涣散。

是不是再度醒来，他就会变成另外一个自己。

那个让大家都爱着的人。

那么他这短短的苦难人生又是为了什么呢？

风驰电掣间，脑海里划过母亲的面容，她似乎从来不笑，给了他一碗面就赶他出了家门。

他看到熊熊烈焰里，君寻哥哥突然的出现，带他逃离火海。

最后他看到了言初，是耳鬓厮磨的那一夜，也许从他鬼迷心窍竟然答应了那个荒唐交易开始就是错的……

215

所有的画面突然都碎掉了，像镜子被打破。

如果所拥有的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我是那个人的影子……

那么不要又何妨。

我不喜欢这个世界——

我也不喜欢你了。

216

再见了，言初。

谢谢你曾经带给我一个美好的梦。

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你欠我一场梦中未完的婚礼……

第40章

217

人世皆苦，无处是归途。

218

漆黑的夜里，高高悬立的妖都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众妖看着，恍惚想起上任妖主陨落那一日，那是妖界永远忘不了的噩梦。

雁声急急查看，倾尽妖力来稳住庞大的宫城，良久，他眉目间划过一道流光。

一双潋滟的清眸睁开，雁声望向一旁紧张地看着他的妖后，声音严肃，充满了不可置信，“异动的是……孔雀翎。”

在妖界的记载上，从未出现过这种事！

妖都建成之际，孔雀翎便已存在，是整个妖都悬空的中枢，数千年来的时间里，它从未异动过。

可是如今，雁声感觉到它在剧烈的震颤。

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它……

219

层层祥云之上，巍峨的神宫林立，空荡荡的大殿之中，一双灿金色的眸子猛然睁开，他使出浑身神力，压住躁动不已的王座，须臾竟然笑了。

“你……还是回来了。”

“不知道你的滋味，是否如千年前一样美味。”

“我很期待，言乐……”

220

忘川逆流，所有的曼殊沙华在一瞬间绽放，又在一瞬间骤然枯萎，汇成绯色的光华流传向空中。

整个空间都在震荡，连那轮血月似乎都要碎掉。

亡魂枯骨不断躲藏，只要稍微碰到一下那红色的光便顷刻魂飞魄散。

君寻……实在是太可怕了。

暗夜之王，他疯了！

他是要毁掉这里吗！

就算他是王也不可以！！！

这是逆天而行！

221

“魂兮归来——”

吟唱落到了最后一句，空中囚牢被打开，露出了小穷神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