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君子(40)
“从第一回起我就发现了,母亲抱住我的时候,我的眼前会出现一樽千手佛像,此乃黑暗中的魔障。”
“后来兄长救了我,将我带回叶家,送入白萼楼,家主为我传道受业解惑,此魔障大体上都消散了。”
“这些年我真的很少感到不快乐不满足,但那佛像并非不会再现,只因为我仍旧心怀畏惧。”
叶沉心久久怔然,“为何你从未提起……”
“阿兄,几人没有心魔?如不能自救,他人也只有束手。红尘众生恒河沙数,能进入家主所追求的大道之人,到底是沧海一粟。”
“那谢家小子又有何不同?”叶沉心问道。
却见叶帛玉面上微微泛红,从唇齿间压出道低声细语:“他抱住我的时候,那佛像从此烟消云散了。”
“只有谢枕汀,我喜欢他的气息、笑声、说话的语气、身上的温度……我喜欢他亲近我。”
*****
二人谈话间苹末乖觉地守在门外,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
只知道离开的时候叶帛玉又跪了回去,满壁黑沉沉的牌位压得他的身影分外单薄。
——他家公子何苦要受这份罪?
念及罪魁,苹末对谢枕汀不免怨怼起来。
他对叶锦玉这个公子的亲弟弟也有几分怨气,只是不敢表露。
五天的时间太长,祠堂那边不见动静,叶锦玉又来他面前打探消息,这回或可见几分关心。
只是有痕印新鲜的前车之鉴在,苹末守口如瓶,不肯透露叶帛玉已见过叶沉心,也吃上了热饭热菜这回事。
于是叶锦玉还以为叶帛玉已经被关在祠堂里饿了整整五天。
他冷笑一声,语带不驯:“说到底不过是表哥,与我们也要同辈而论,谁给他这么大的权力对兄长擅用家法?”
苹末皱皱眉,不认可叶锦玉对叶沉心如此不敬,忍不住道:“那也是我家公子愿意听从沉心公子。”
“你!”叶锦玉怒意勃发。
“小人无状,还请公子责罚。”苹末敛眉伏低。
打下去会打在棉花上,这一拳是出还是不出?叶锦玉迟疑片刻,忿忿一拂袖,冷嗤道:“你傻,他也傻!”
叶沉心有什么好?那个姓谢的杂鱼又有什么好的?
到头来还不是得靠他这个弟弟?
罢了,就由他不辞辛劳亲自去为这倒霉兄长送一回饭,想来叶帛玉也不至于不卖他的面子。
*****
今日晌午的时候又有人来了。
祠堂的门被推开,巨大的门页发出沉重而迟缓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岑寂的祠堂中,掩过了那人的脚步声。
等到余音散尽的时候,叶帛玉只听见那人在身后放下了食盒,从里面取出了一些碟盏。
“不必了,”他开口道,“我还不饿。”
他知道叶沉心不会真的将谢枕汀如何,可谢枕汀一天没消息传来,他便不能安心。
那人的动作不停,还是将剩下的碟盏一一摆好,又迈动步伐朝他走过来。
“有劳了,但我真的还不……”
话音未落,叶帛玉只感手腕被一只粗糙的手攥住,对方使力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
“你……”一下子站起来,两处膝盖酸痛,小腿也是麻痹的,叶帛玉身形一晃,旋即一条手臂又抄过他双腿的膝窝,整个人被打横抱起来,贴紧了一个陌生的怀抱——那人身上的气味也是全然陌生的。
叶帛玉又羞又恼,挣动起来,“你是何人?做什么?快放开我!”
那人非但不听,动作还变本加厉,弯下身将他夹在自己的双腿和怀抱之间,腾出一只手顺着他的下裳钻了进去——
叶帛玉攥紧五指正待动作,耳边倏忽钻入一道热气——“是我。”
这道语声非但熟悉不过,还是连日来期盼已久的。
叶帛玉的动作都停顿下来,下一刻伸出双手揽住了对方的脖子。
“谢……小谢,你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谢枕汀忍不住嘟囔道,“不过,你何时也跟着叫我小谢,不能唤一个更独特更亲密的称呼?”
不行,他还想听叶帛玉唤他哥哥呢。不然他难免要对叶沉心的存在感到吃味。
谢枕汀的另一只手也摸到了准确的位置,隔着衣衫帮叶帛玉轻轻揉按膝盖。
☆、第 35 章
叶帛玉也往他身上摸索,动作放得小心,“你见过辜先生了?他对你做了什么?你有没有受伤?”
谢枕汀想躲,又有些舍不得,隔着衣衫也感到对方的手掌温软,十指间仿佛在拨动无形的琴弦,牵引他一阵阵心旌神荡。也怕躲闪起来动作太大给叶帛玉识出端倪。
“不必在意,只是与前辈认识认识,此等不出世的大宗师,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自然引发我的好奇和敬仰,一时忘情,就追着他跑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