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白月光她不干了(122)
耳鬓厮磨的抵死缠绵间, 两人毫无保留地共享了全部的记忆。
包括问天锥。
璀错在得知问天锥的存在时, 整个身子剧烈震颤了一下, 被谢衍安抚地顺了顺毛。
大梦过三千。
璀错醒过来时, 谢衍仍睡着。她心里藏了事儿,醒得格外早,轻手轻脚地将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拿下去, 慢慢挪下榻。
她唤了一只信灵出来,不甚熟练地给信灵上缠上了些怨气,使它更不容易引人生疑些, 再悄悄将它放了出去。
信灵的目的地是下界的东南城。
正是多事之秋, 信灵一类必然进不得阴都,即便是去八城, 想来也进不得要地。
是以她这只信灵,是给胭脂送去的。
她有一桩事儿, 需得问问昔年的东南王宸桉。当时谢衍将宸桉和千澜的残魂用魂瓶装了,给了妄邪,她自然是找不到的,只能托如今的东南王妄邪, 让他想想法子。
但如今局势下, 东南宫中必然处处戒严,想必还会有鬼王安插的眼线。她的信灵怕是近不得妄邪的身,只能迂回一下, 先去托胭脂,由她亲自去找妄邪陈情。
做完这些,她又蹑手蹑脚地爬回了榻上,看着谢衍的眉目,像是要将他的模样凿进神魂似的,直看到再度睡过去。
她此时真的很艳羡凡人,一生虽短如蜉蝣,可一遍遍轮回转世间,倘若情真意浓,每一世仍有机会将彼此从人潮中认出。
如此往复,生生不息,爱意枯荣间,却是最接近永恒。
璀错和谢衍在神域待了好几日,仿佛全然忘了三界似的,对外头不管不问,只一心一意看着自己的爱人。
这期间璀错又失去过两回意识。
每一日都像是最后一日。
初时璀错每回看着神域的天空亮起来,便止不住地恐慌,后悔自己不曾将时间抓得再紧些。越往后,内心反而越平静了下来,像是在等一个既定的结局。
内心的安宁,更大的缘由大概还是因着妄邪给她回了信。
她问的是引魂灯。
引魂灯,以至邪至阴之气,引至真至纯之魂。
她看宸桉那一生时,因着宸桉曾妄图炼制引魂灯招千澜的魂魄,谢衍将引魂灯多解释了一嘴,她听的时候并没过多在意——毕竟引魂灯只存在于古老的传说典籍之中,还未有人成功过,再说此法对自身损耗极大,她以为自己是永也用不上的。
可那日她在得知问天锥的存在后,电光火石间,竟想到了引魂灯。
谢衍的母神昔年尚能留得一丝神魂在,也便是说,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而所谓至邪至阴之气——可不就是她本身么。
她是想把自己炼成引魂灯——这般在谢衍以身祭了问天锥后,将天地间怨气肃清,自然也便清掉了她,剩下的,就只有引魂灯了。
引魂灯招至真至纯之魂,没准儿恰能救下谢衍来。
她的存在从最初就是个错,如今她也一个人死便够了,他好好一个神君,即便舍了神躯,也能好好活下去,来为她殉葬作什么?
她给胭脂去的信灵言简意赅,但妄邪约莫也猜到了些什么,没多劝阻,只一五一十地将当年宸桉搜查到的引魂灯的炼制之法告诉了她——也权当还了她和谢衍救下宸桉的情分。
璀错这回瞒谢衍瞒得极好,分毫没被他察觉。
她也果真没猜错。她体内相克的两股力量,一股是至真至纯的神力本源,另一股是至邪至阴的怨气,两相催化,倒真是引魂灯绝佳的材料。
将肉身炼制成器,这个过程的痛苦可想而知。可璀错全然忍了下来,在谢衍面前半点风声也没走漏。
如今,只差最后一点催化力了。璀错算计着,正该是问天锥将她抹杀的那一霎。
她以为自己做了万全的准备,只安静等着谢衍祭问天锥的最后一刻到来便是。
但存了心思的,显然不止她一个。
她这边准备好的第二日,在神域里暮色四起之时,原本抱着她坐在神殿檐上陪她看落日的谢衍,忽而侧过头来,吻住了她。
璀错闭上了双眼回应他,唇齿间却突然被推进来了什么。
丹药苦涩的草香气在舌尖弥漫开,平和而宁静的强大气息囚了她神魂,让她只想昏沉沉地好好睡一觉。璀错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慌忙去推谢衍,却只听到他在耳边叹了一声,“以后便忘了我罢。你的路还长着,忘了我,才能走得更远。”
璀错来不及做出反应,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神域刚好起了风,夜风带着些微凉意,将三界唯一的神君虔诚地如同祝祷一般的话语吹散。
他说,“我爱你。”
谢衍将璀错已经被封闭起来的神魂从她原本的身躯里引出收聚,回头看了一眼逐渐笼罩上来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