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个夜晚，一个沉重的大物往他身上蹭，茕淮从睡梦中惊醒，却无法动弹。酒气扑鼻，还沾了女子的胭脂香气，俗不可耐。

“我喜欢他。”

“喜欢谁？”

“杨别思。”

茕淮突然发不出任何声音，气血直涌而上的堵住了喉咙，他想方设法的咽回去。雾气蒙蒙的眼眸暗了暗，很快浮现出绝望之色。

胸口传来的抽动每一下都变得万分艰难。

好似在针板上跳动，针针扎进他已经满目疮痍的心。

“论才智与相貌，他的确不如你。”

“也不及你对我上心。”

“但是……他拒绝我的那一瞬间。”

“清清，我好痛。”

“你若是他……该多好。清清，你从来都不会让我失望过。”

玹珺搂着他自顾自的说了许多话。

被爱的人就是好。

根本不用管爱他的人的死活。

茕淮轻轻的给他梳顺长发，盖好被子，躺在他身边，任凭那人说着与他无关的肺腑之言。

次日，下人嘴碎的聊着天。说玹珺乞哀告怜的挽留，不惜上演苦肉戏，终于抱得美人归。本来是值得贺喜的一件事，大家却在猜测茕淮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茕淮挑了挑眉，将手中的书放下，对雁惟勾出一个浅笑，“他开心就好。”

他身边只剩下一个雁惟。

除了雁惟愿意扶他一把，大家都在看他笑话。那些口口声声说倾慕他的人，在他从高处坠在泥地粉身碎骨之后，在他从茕霁清变成玹珺的情人之后，开始避而不及。

不过这又有什么所谓呢，他有雁惟就够了。

“我跟你说啊，这还不算什么，隔壁新住进来的瑶池仙女讲的版本我更喜欢。”

本来雁惟是怕他难受才特意赶了过来，结果当事人压根跟没事般笑嘻嘻的拉着他聊八卦，雁惟摸不着头脑的来回看了他几眼，仿佛这个淡定的人不是茕淮，险些要拿照妖镜了。

“你觉得我上吊哭闹会有用吗？”

“没有。”

茕淮认真的点点头，“所以说啊……我搬进来，便有这种觉悟了。”

他要明白自己的境况。

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

妄想些什么呢？

太贪婪，会很难满足。很难满足，会很难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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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节

茕淮偶尔在后院碰过几次杨别思。

他喜欢花。

玹珺在后院为他移来了百花。

他喜欢安静。

玹珺把后院直接送给他居住。

“待在这里，我会觉得很舒服，它们是很好的倾听者。”杨别思拨弄着那盆珍贵的兰花，“我谈不上是爱花之人，毕竟，比起霁清先生，我相对逊色多了。”

“你很吵。”茕淮懒洋洋的晒着太阳，从头到尾没有看那个自言自语的人一眼。

“对不起。”杨别思拿起剪刀，认认真真的给每一株花修剪枝叶，“我很喜欢先生写过的一首诗，遇见本尊难免有些失礼，希望先生不要见怪。”

“哪首。”

“《情困》。”

这时，茕淮才半眯着眸子，慢悠悠的望过去。

《情困》是他写给玹珺的诗，远比不上《朝慕》闻名，宛如石头丢进水里，翻起少许碧波，然后没有任何声响。

杨别思轻轻念道，“若问相思深几许，却道情困无尽处。”

他本是一介小仙，平生大概是没什么机会能遇到茕淮这种身份尊贵的人。偏偏上天似故意，拉平了云泥之别。不然，他要何年何月才能像现在这样，和茕淮平心静气的聊天。

“以后，我不许任何人谈论这首诗，你听明白了吗。”

茕淮恨不得把知道这首诗的人都杀了。

这样，便不会有人知道，他的爱是有多么卑贱。

茕淮三天两头的去后院，不知道的下人以为这位失宠的旧人要给新人一点下马威，不放点狠话没办法巩固自己的位置。

实际上是他们多虑了。

茕淮仅仅是贪图后院阳光明媚，躺着舒服。杨别思偶尔和他搭一下话，根本没有传闻中的硝烟四起。

“谁让你去刺激别思？”

杨别思溺水了，昏迷不醒，目睹的侍女说是茕淮与杨别思激烈的争吵下，亲手推下去的。

这么蹩脚的谎话玹珺居然信了。

“我说没有，你会信吗？”茕淮神情自若的仰着头，“我和他没有吵架。”

“你们在做什么。”

“聊天。”

“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