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终究是百密一疏，岱澹还是发现了。

“是你告诉阿澹的吧。”

听见脚步声，秭雀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红衣烈烈的命颜，她用肯定的语气说着。

命颜不曾肯定，却也不否认，她只是在秭雀的身边坐下，好似他们是多年的挚友一般。

“神君，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虽然不知道命颜的身份，但是活了七万年，秭雀还是大概能知晓他们并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因而她也没有做什么挣扎，反正她本来就不想再这么寂寞地活下去了。

“你问。”

命颜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秭雀，眼睛里流光转动，似乎在计算着什么利益得失。

“神君，你活了那么久，会不会也有寂寞的时候？”

秭雀的话让命颜眼里的流光都隐了去，她倒是不曾想到，这小朱雀竟是会问出一个这般没有意义的问题，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唐梨的心软传染了，她竟是认真思索起答案。

“活着，本就是一件很寂寞的事啊。”

“也是啊。”

秭雀说完，便是一阵七色流光飞舞，待那之后秭雀便不见了身影，只是命颜的手里已然多了一颗火红色的朱雀内丹。

☆、未央

“麟霈老头儿！麟霈老头儿！”

喊了几声，却不见独苏殿的鬼王麟霈出现，命颜有些欣欣然地笑了笑，而后她晃了晃白皙的手腕，一卷书册便落在了她的手里。自案上取过一只朱砂笔，命颜笑嘻嘻地将书卷上属于秭雀的一切都抹了去。

而后，命颜便轻车熟路地来到晋江的渡魂码头，左看看右看看，终于找到了秭雀的魂魄，拉着她便是一记神行。

“殿下？怎么办？”

“诶，让他们去吧。”

感受到命颜的气息已然消失在昆吾丘，麟霈这才悠悠地走了出来，身边的鬼差有些不知所措地问着，惹得麟霈连连叹气。

鬼界之中，有三个女子是所有人都惹不起的，一个是七万年的白鬼，一个是少姬，另一个便是这命颜仙了。

这是遇见秭雀以后的第三天，唐梨在厅堂里把玩着之前炼制的赤练，随着唐梨的动作，红艳艳的液体在琉璃的瓶子里缓缓流淌，流光百转，似乎在倒映着什么。

忽然，一双白皙的手轻轻按在了唐梨的手上，她取过了唐梨手中的赤练，浅笑着看了一眼唐梨。

“这赤练虽是香气不俗，终究还是太过激烈了些，小鬼儿便别多闻了。”

“那朱雀上仙……？”

听得唐梨的话，命颜的手上停下了动作，她一双水盈盈的眼睛看向唐梨。命颜只这般看着唐梨，约莫过了小半刻，她才缓缓询问起唐梨学习的情况来。

本以为按照故人的性子，唐梨也应当不是那么认真的人，可是，在唐梨尽数回答了命颜的问题之后，命颜的脸微微一侧，在唐梨看不见的角度竟是黯了几分神色。

终究，不是同一个人了。

这个道理早就该知道的，命颜低低地勾起了一抹无奈的笑容，而后伸出手揉了揉唐梨柔软的头发，笑着给唐梨说着岱澹离去之后发生的故事。

燃犀阁做生意，说起来是极极看中原则的，而实际上却也是没什么原则的。命颜要的报酬全然看客人愿意出什么，还有它那一个故事的好赖，故事讲的好了，她甚至可以什么都不要。这般不划算的生意，在这浮墟大概也就她命颜，还有三生居的于归会做吧。

只不过，对于于归来说，那些故事是淬炼之后的魂力，而她，不过是因为曾经有一个人极爱听故事，那人不在了，她竟是渐渐染上了这习惯。

岱澹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只是要燃犀阁制一味引魂香，让他能够重新进入轮回罢了。

倒不是岱澹对秭雀无情，有时候，放手其实是更难的一件事。

纵使有数万年的内丹，可保全一个魂魄，一个魂力如此脆弱的凡人魂魄，却也不是长久的办法。看着秭雀的神采日渐消退，需要睡眠的时间也一点一点多了起来，岱澹心中早就心疼得不行了。

世道法则总是说着仙凡殊途，岱澹算是明白了，在他和秭雀之间，隔着的不仅是这千万年的岁月，更是无法跨越的魂力境界。

倘若有来生，但望不见。

不见，便不会相思。

只是可惜，秭雀用了十年陪伴岱澹，却是将这一生所有感情全部倾覆。

对于神仙者来说，秭雀的选择当真是一点追求都没有，为了一个凡人，她竟是用了数万年才修得的魂丹，只换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

不过，既然燃犀阁已经和秭雀签下了契约，秭雀的选择便必然要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