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撩到你的宿敌(166)
叶骁说他们从张大户家出来的时候面色紧张,甚至话都没说就各自回去,如果只是这么点儿小事儿,犯不着这样。
沈令心思如电,只一瞬就把事情在脑海里过了几道,他沉沉一笑,“……这样小事,用得着同时找你和田保正么?”王班头抖了一下,沈令慢悠悠地道,“你不愿说我也不强迫你,只是事发之后,我也保不得你了。”
沈令决定诈他一把大的,便起身踱到他身前,好整以暇地俯身在他耳边轻语,“与匪类勾结,老王,这是抄家灭族的罪过。”说完,他起身,看都不看王班头一眼,只长长地喝了一声,“来人……”
他“人”字还没脱口,只觉得袍角一紧,王班头一把扑过来拽住他袍角,干着嗓子低嚎道,“大人!饶命啊大人!我全说了!”
外头随从恭声道:“大人?”
沈令说没事,随从退下,他看着脚边缩成一团的粗大汉子,重新坐回去,悠悠地道,“那你就,慢慢说给我听吧。”
从温泉回来的第二天一早,叶骁心情极好,哼着“开窗秋夜光,灭烛解罗裳”,踱着步子去铺子前头:昨晚他玩了个新花样,咬着沈令耳朵问他,“沈侯,舒服么?”沈令在床上最听不得他唤沈侯,这一声就把他一向清冷自持的恋人逼得一边扑簌簌掉眼泪,一边腻在他怀里小小声地抽噎着说舒服,还要,直把他撩拨得心头火起,把沈令翻来覆去折腾了个够,他吃饱喝足,一手雪花一手沈令,心满意足。
他看什么都顺眼极了,从库房里捡了王姬送来的冬瓜糖、金铃炙、玉露团和赤明香这种稀罕点心,给小伙计和掌柜拿了几碟,自己煮了一壶雀舌茶,翘着脚在柜台后面的暖房坐着,自得其乐的喝起茶来。
阿菩在帮忙摆货,叶骁也招呼她来,她连连摆手,说自己哪配吃这么好的东西,最后拧不过叶骁,吃了口玉露团,两眼放光,只觉得入口绵软弹牙,内里是清茶滤出汁子兑的蜜桂花的馅,甜而不腻,竟是一辈子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叶骁看她喜欢,就每样捡了一点儿,拿匣子盛了给她,只叮嘱她这东西要快点吃,不然容易坏,阿菩犹豫了一下,感激地收了下来。
看着她小心翼翼捧着匣子的背影,叶骁看了拄着拐杖在门边晒太阳的灿灿,两人眼神一错,已知道彼此的意思。
她微微点头,一瘸一拐地往后去,吩咐羽林卫从现在开始盯阿菩的稍。
晚上沈令回来,叶骁正翘脚在屋里吃点心,随手喂了他一块冬瓜糖,沈令看都没看,张嘴含了,才后知后觉地被甜得眉头直拧,叶骁笑着俯身过去,捧着他面孔,从他唇舌间将糖叼走,慢慢地仔仔细细当着他的面嚼了,逗得沈令面色微红。
沈令扭过头不看他,咳嗽一声,才把自己今天诈了田保正和王班头的事和他说了。
第四十二回 大散关(中)
他诈完王班头,又去诈田保正,她再狡猾哪里抵得过沈令这种战场上玩心机的,几下就把底兜出来,原来是张大户想在自己名下的田庄里补十个人的户口。要是平常也就罢了,这两人不傻,县令刚剿了两拨匪,正剑拔弩张的时候,突然说要补户口,还是拿活人顶死人的户头,俩人略微一想都浑身发毛,直觉是张大户跟阿衮河的匪徒有首尾。
其实谁都知道,土匪做成阿衮河这样上千人的规模,肯定是上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中间有人,下头有线,对于两人而言,只要阿衮河的匪徒不攻打列古勒,那就和他们没关系,知道归知道,不关己事就无所谓,但现在要帮土匪做事,那就完全不一样了——这是身家性命别在裤腰带上的事情。
两人便只好含混下来,直到今日也没个主意,如今被沈令诈出,反而像是脓包挤破,松了口气。
沈令让他两人决不能向张大户泄露自己已经知情的消息,该怎么应付他就怎么应付,只是必须事事回报,事成之后不仅不算他们通敌之过,反而为他们记功。
两人得了这句,才放下心来。
叶骁听了,若有所思地敲敲桌子,又仰头想了一会儿,说,不对,他们想岔了。
沈令问他哪里有问题,叶骁又想了想,复又点点头,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他们想错了。
他说,张大户要填十个户籍的人进来,不是为了给阿衮河土匪做内应,他是为了掩盖自己灭口的事情。
沈令悚然,听他继续说道,“你想,隐藏人口这件事,并不新鲜,随空随补,要什么情况下,会忽然空出来十个户头,还一定要一起补上?你想,如果是真的要引入匪徒,第一,这十个人户籍是在农庄上的牧民,并不进城,第二,十个人够干什么使的?而且还是农庄上的人,并不能接触列古勒的兵防粮草这些事。还有,为何会一次出来十个空户头,阿令,你现在巨细披靡管着列古勒,你可曾听到一点儿,一下死了十个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