荞麦花+番外(15)
何莲生仿佛听不到,抱着书卷诵读:“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香香故意引他说话:“你念的是什么呀,怎么跟和尚念经似的~”
何莲生不理:“归根曰静,是谓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
香香:“唉,一个人睡好寂寞哦。”
何莲生:“知常曰明……知常曰明……知常……”
香香:“知常曰明什么呀,你都念三遍了。”
何莲生:“…………”
香香瞧着他僵直的后背发笑,嘻嘻哈哈停不下来。
何莲生面红耳赤,尴尬的朝她拱了拱手,“姑娘,饶了我罢。”
“就不饶。”她笑,一字一句从嘴里慢悠悠念出来,就像在他心尖上跳,“我要你~抱~着~我~睡~”
何莲生沉默。
她耐心瞧着他,不由得好奇他会继续读书,还是会有所改变。
片刻之后,何莲生突然起身走来——他面朝青铜鼎张开双臂,将自己烤得暖乎乎,然后大步流星来到她面前,将她环进怀里,侧卧躺下。
“睡吧,姑娘。”他哑声道。
香香始料未及,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之后,感觉到他胸膛热烘烘的温度传递过来,才有了几分真实感。
这家伙……胆子真肥!
居然敢搂着蛇妖睡觉!
不过她心里喜滋滋的又是怎么回事……
香香在何莲生怀里转过身来,仰头轻轻啄了下他的下巴,感觉到他呼吸变得粗沉,她嘻嘻一笑,低头埋进他怀里,不乱动了。
其实,她也没那么急色,只是觉得他可爱,忍不住想逗逗罢了,就算她真想跟何莲生发生点什么,不至于在这么个破庙里草草了事。
不急,慢慢来吧……
香香安静躺在何莲生怀里,身体一动不动,心思却躁动,像爬进了一只蚂蚁,这里痒痒,那里也痒痒,一时觉得意外,看似瘦弱的书生,怎么胸膛这般宽厚?一时又感到好奇,看似不起眼的旧长褂,怎么潜藏着幽幽茶香?
她发现自己睡不着了,伸出软绵绵的手指,戳戳他的胸口,“何莲生,你见到我时,念的那句诗,是什么意思?”
“是……心悦姑娘的意思。”他结巴回道。
香香又戳戳他,“那你再念几句,我想听。”
他想了想,低声念:“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这句我听懂了!意思就是你想我想得睡不着,对不对?”
“嗯……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还有没有别的?”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还有吗?”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何莲生给香香念了一夜情诗。
念到后来,两人似交颈的鸳鸯,相拥睡去,如胶似漆。
……
后半夜起了风。
从四面八方的阴暗角落里,传来零碎声响,扰醒了香香的美梦。
她在幽暗中睁开眼睛。
风声呼啸,像某种凄厉的哀嚎,门窗也随之嘎吱作响,青铜鼎里的火焰忽明忽灭,她略微侧头,看见斑驳墙面映着摇晃的树影,像张扬舞爪的枯瘦鬼怪。
何莲生在梦中蹙起眉头,睡不安稳。
她悄悄掐指施了一个安神咒,他眉头舒展,呼吸渐渐轻缓绵长。
香香小心翼翼从他怀里坐起来,慢慢走到门边,身后佛像的眼睛如影随形。
她伸手握住门栓,一瞬间,声音陡然消失,外面的风也停了,四周一切,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这诡异的变化,没有让她迟疑,伸手推开门,空寂的院子映入眼帘,除了幽暗漆黑,外面,什么也没有。
然而,她还是注意到,视野里有几根若隐若现的蛛丝。
顺着蛛丝往上看,只见头顶上方有一张惨白的女人脸,颈部以下是覆满黑毛的腹腔,八只细如镰刀的节肢从腹部两侧伸展开来,牢牢扣紧着房梁。
这是一只还未修成人身的蜘蛛精,虽然已经开智,却因贪食人畜而堕入邪魔。
香香挑眉看着它,眼神疑惑,“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外面鬼哭狼嚎,是死了爹还是没了娘?刨你家祖坟也没这么热闹的。”
那张惨白的女人脸阴恻恻盯着她,没有说话。
“傻愣着做什么?滚啊。”香香感到费解,“难不成还要等我动手?”
蜘蛛精威慑般张开嘴,露出尖锐的毒牙!
香香恼了,樱桃小嘴猛然裂开!可爱的脸蛋化为蛇蟒!她的獠牙狰狞,吐出猩红的蛇信子,淋漓的毒液正散发着危险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