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重楼(19)
“沈少侠、羽道长,”齐双云想了想,还是擦去眼泪,回头向他们看来,“我方才瞧二位剑法十分厉害,不知能否带我们强行破阵而出?”
沈燕澜听她夸自己剑法厉害,自是十分高兴,正想答应,却听羽阳在一旁冷冷地道:“不行。”
他这句拒绝得如此无情,让众人都吃了一惊,连沈燕澜也控制不住讶异之色,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道:“你怎么搞的?”
羽阳没有理会他,只是看向齐双云:“方才你们触动西面机关时,有几面铁壁?”
齐双云怔怔回想片刻:“三面。”
“我和沈燕澜进来时,却触动了六面铁壁。这是星罗莲花阵的阵型,以三为底数,成倍而涨。”羽阳说着,手中琢光一闪,将面前挡住视线的矮树尽数削去,指向西面那片狼藉之地,“下次再触动那里,便是九面铁壁,万支箭雨齐发,我们的素月流天还不到最高境界,首尾难顾,走在最后的那几人说不定要被毒箭扎成刺猬,你们可想好了。”
众人听他这么说,一时大为惊骇,正在面面相觑,就听魏泰平沉声道:“那就让狄公子和齐姑娘紧随二位,我们在后护卫。若是当真中箭,也是我们自己命数不济,诸位不必挂怀。”他顿了顿,又道,“沿着这条山路向西数十里有一座山庄,主人家姓张,从前受过丐帮恩惠,诸位前去安身,他绝不会推辞。”
沈燕澜听他说着说着,竟有些交代后事之意,连忙打断道:“魏大哥何出此言,羽阳只是说西面走不通,我们可以走南面啊。”
眼见魏泰平奇怪地向自己看了一眼,他又解释道:“我师弟方才便是从南面逃出,寻我们回来援手,想来南面只是火势骇人,其实藏有生路。”说完,到底底气不足,又向羽阳看了一眼。
这次羽阳倒是点了点头:“你方才说的不错,此处的烟火皆是顺风势而放,布阵之人应当也在附近,他在那里留条出路并不奇怪。”
沈燕澜一听,立刻道:“那还等什么,我们这便动身,从南面出阵。”
南面却是先要经过一片布满藤条的密林,沈燕澜正要拔剑将这些碍事的藤条斩断,就被羽阳一把按住手。他还没来得及发出疑问,就见羽阳右手曲起,用拈花指法向远处弹出一道劲风,劲风过处,数根藤条应声而断。几乎就在藤条落下的须臾间,那藤条下方的土壤猛然弹动,射出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毒蒺藜。
沈燕澜惊得后退了一步,愕然道:“原来这里也被布了机关。”
羽阳看了他一眼,颇有警告意味地道:“你再鲁莽行事,我也救不了你。”说完,一提衣摆,率先走入密林,又低低道,“跟紧我。”
沈燕澜被他教训,很不服气,虽是乖乖跟了上去,可嘴巴却不停,也低低道:“我还没问你,你对这里的机关怎么会如此了解,我看你往日只会念什么《道德真经》、《文始真经》,难道太上老君还会教人解机关不成?”
羽阳见他肆无忌惮,连老君也敢信口提及,不由皱了皱眉,斥道:“住嘴。”
他二人在前方带路,后面紧跟着的是手持长鞭的齐双云,而后是负着狄星泽的魏泰平,几名丐帮弟子不敢围绕在他们身侧,只是紧紧跟随。
他们几人小心谨慎地踏着羽阳和沈燕澜的足迹逡巡前行,眼看便要走出密林,那名年纪最小的丐帮弟子却是一不留神,踩上了一根藤条,身形晃动着便要跌倒。在他前方的魏泰平听到动静,慌忙抬起左脚,在他肩上轻轻一踢,助他稳住了身形。
他二人刚刚站稳,就听沈燕澜大喝一声:“留神脚下!”
魏泰平受了警示,立刻腾空而起,只见脚下瞬间冒出无数黝黑的毒蒺藜,不由大惊,却忘了他头顶也是藤蔓。那虬结的树藤如同大网,将他向下一压,险些把他按回了布满毒蒺藜的地面。就在危急之时,一根长鞭呼啸而来,卷住他的腿向外一扯,堪堪避开了那片险地。魏泰平察觉自己是被身旁的齐双云出手相救,不由大为感激,然而还未等他开口说些什么,就见头顶这片藤条已簌簌落下,紧接着,脚下的土地也漩涡般摇动起来。
电光火石间,还是沈燕澜飞身而来,他使了逍遥派步法,脚踏虚空,却如履平地一般。魏泰平恍惚间只觉对方闪了几闪便来到自己身畔,一把躲过他身后负着的狄星泽,而后一掌便将他推开。那掌法也是绝妙,拍在魏泰平身上轻飘飘的如同掸去一粒浮灰,魏泰平却身不由己地横飞了出去,直接飞到了几十步外的空地上。
旁人看沈燕澜这一番出手既迅疾又漂亮,几乎要喝起彩来,只有沈燕澜自己心里叫苦。他那步法再是精妙,也支撑不了太久,他如今身在半空无处借力,身上还背着个比自己还重的狄星泽,眼看一个不小心便要落到下方的蒺藜丛中,情急之下只好伸出手去,抓住头顶那要命的藤蔓,竭力一冲,径直穿破藤蔓,趴到了附近一棵大树粗壮的树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