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27)
“难道不是你心情不好?”楚听弦慢条斯理垂眸整理衣襟,“还想洛阳的事情呢?”
“没有。”柳溪桥道,“说起来洛阳一行,楚兄的仇人可有踪迹?”
楚听弦道:“闲饮阁中没有,我属下打探了周边,也什么收获。”说罢他抬头道,“你不问我师承何人,哪来的一群属下么?”
“楚兄武功路数我未曾见过,想必是隐欲红尘的门派。”柳溪桥道,“况且我身世也不曾告知楚兄,楚兄留些秘密也是正常。”
楚听弦道:“不怕我是个什么魔教的人?”
柳溪桥摇扇笑道:“楚兄近日同行,未曾害人,还出手帮过我。就算是魔教又如何?正道尚有伪君子,世间之人岂是单纯正邪两字就可辩解的。”
他又叹道:“虽然不应说,但是其实我原本对苍舒还是有些好感的。苍舒教相比那些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恶人要好太多。与武林盟几次交锋也未曾乱杀无辜。只是行事向来诡异,喜怒不定,所以为世人所惧罢了。”
“原本?”楚听弦道,“现在不欣赏了?”
柳溪桥道:“现在心态确实有些变化。”
楚听弦意味深长道:“有一铁匠锻就稀世神兵,他不忍神兵蒙尘。然此兵器现世后引发血雨腥风,是铁匠之过还是兵器之过?”
柳溪桥将扇子一收,随手敲着自己的手心:“我知楚兄的意思。虽然是苍舒教练成残花酒,但是因争夺而死的人都是因为自己贪心罢了。诸如武当少林等真正的名门正派不屑这等急功近利手段,未曾争抢,故而未伤一人。至于因贪图残花酒之人即使没有此酒,也会因为写别的。但是我虽有些优柔寡断,但从不同情那些伪君子和真小人。我对苍舒教心情微妙是因为别的。”
楚听弦眉梢一动,虽没说话,却看着柳溪桥,示意他继续。
柳溪桥一笑:“因为苍舒这次把归雁楼牵扯进去,若是没有这档子事,我应该在归雁楼里赏花品茶,读书作画。现在只能四处奔波,你说我应不应当气?”
楚听弦见他开玩笑时眸光流转,璨璨如星辰,心情竟也跟着一亮。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里倒是带了些笑意:“等到了钱塘,我补给你。”
到了钱塘,柳溪桥见那宅子,难得挤兑了一句:“楚宅这么大,楚兄居然还恕我是败家子?”
“……”楚听弦道,“那我给你赔个不是?”
“不敢不敢。”柳溪桥退了一步,做了一揖,“柳某为了闲饮阁败光了身上所有银子,现下只能靠楚公子接济了。”
楚听弦道:“行李给管家,我带你走走。”
这楚宅不在钱塘城内,在所离不远的郊外,平日清净,只偶有鸟鸣。宅子建在一处山下,山虽不高,但青碧连绵。南侧临着一条溪水,清可见底。西侧约一里外一片杏花林,粉白二色相伴而生,如今虽已是四月末,花期将结,不过因此处偏僻,又有山遮挡着,倒是比钱塘城内的谢的慢些。只见一地落红,仿佛初雪一般,对着花枝如海,漫漫望去,好似仙境一般。
清风吹过,一朵白色杏花飞到柳溪桥面前,摇摇坠坠,不胜微风一般。柳溪桥展开扇子接住那杏花笑道:“若是入夜来看,便当真是东厢月,一天风露,杏花如雪。”
楚听弦语气平淡道:“柳公子若是真身无分文了,也可明朝深巷卖杏花去。”
柳溪桥道:“入夏没小楼春雨可听了,还是等明年我再来赚这份钱吧。”
回了楚宅,二人先去了楚听弦书房。书房外种着一丛山茶,开窗后能有隐约茶花香。书房内架子上错落摆了些古董,都是些精巧雅致之物。屋内藏书甚多,柳溪桥站在书架前抽出□□学书:“楚兄所学甚广,为何单单没有儒家典籍?”
“师父不喜欢。”楚听弦站在桌前研墨,“先生给我讲过后就放到书库里,没摆在外面。”
“先生?”柳溪桥侧头问道,“之前你也说过师父和先生。”
楚听弦铺纸洗笔,随意道:“先生是师父龙阳伴侣,他二人年少时收我为徒,养我长大。师父教我习武,先生则教我学些诗书典籍。原本应唤他二师父或者师娘,但他不喜这两种称号,便让我称他先生。”
“这些书都是先生教过的?”柳溪桥叹道,“想来也是为风流人物。”
“确实比我师父靠谱些。”说罢楚听弦道,“你可方便过来?”
柳溪桥不解,走了过去,边看到桌上摆着文房四宝和一些颜料,都是徽州所产上好之物,一旁放着家仆送上的西湖龙井。楚听弦面上仍是淡淡的,走至窗边,靠在窗旁:“残花酒一事我派人打听去了,你现在可以赏花品茶,读书作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