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377)
筋疲力尽下,程勉搂着萧曜的脖子,半晌才有了一丁点动静,大概是点了个头。萧曜扭过程勉拼命想藏起来的脸,吻他的眼睛:“阿眠,好么?”
程勉神色闪过一丝迷茫,好似没听明白,气若游丝地说:“……谁知道你这么多……这也太多了……”
“你可不要赖我,是你要的。而且不管多少,我都给你弄干净。”萧曜轻轻按住程勉的嘴唇,飞快地凑近咬了一口。
程勉又皱眉,踩在萧曜的脚背上,整个人忽然间瑟瑟发抖起来:“快、快一点……含不住了。”
“……反正要是这次还是生不出小孩子,也是我不行。”说完,萧曜垂眼一看,一缕颜色暧昧的水痕正一路缓缓滑到程勉消瘦苍白的脚踝上,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腿上的湿意从何而来。顿时,根本没有走远的销魂蚀骨的回忆无声地笼罩住他们,萧曜明明才过完一个饕足的下午,此时也不敢多看,只飞快地亲了一下程勉沁汗的鼻尖,抱起他说,“好,遂你的心愿。”
至于什么是遂心愿,这情事又是为什么而起,等程勉终于从美色和花言巧语的漩涡中抽身出来也想明白时,人已经又被温柔地抱进温泉里了。
……
萧曜自认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诸事都比不上程勉,之所以能在此时捏着程勉的一点软肋,根源自不必说,另有一项手段也颇有些功劳——程勉和萧曜的脾气截然相反,所以反而拿萧曜没有办法。
所以有一便有二这一招,一经发现有用,那就用到了十足。萧曜连骗带哄,连磨加缠,一天又一天的,靠温泉、琵琶、克制的情事和说不完的私语拔除了程勉身上底也伽的余毒。由夏到秋,萧曜瘦了一圈,反而是将骨瘦如柴的程勉养回来一点。八月十五那天,萧曜专门停了望日的大朝,早早地赶到翠屏宫,陪程勉看月亮。
谁知道钦天监算得不准,到了傍晚,山里淅淅沥沥下起雨来,萧曜顿足不已,程勉却笑了,萧曜不忘拿出最擅长的自嘲本领:“我这天子怕是假的。老天一点也不赏光。”
既然赏不了月,两个人早早睡下了。一入秋,程勉的肺就不好,萧曜不敢惹他,牵着程勉的手,陪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告诉程勉自己这几年里有趣的事。每说一个,程勉都说,“这个说过了”,如是几次,萧曜垂头丧气,承认道:“好吧,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有意思的。”
说完好久听不到回音,一扭头,原来程勉已经伏在枕上睡着了。
睡颜没有痛苦,也没有怨恨。
默默看了他很久,萧曜才吹熄灯,握住程勉的一只手腕,缓缓睡着了。
结果这个晚上做了个梦,梦里月光如箭,破窗而入,萧曜一惊,睁开眼,枕边人还是程勉,而帷幕外徘徊不去的,正是姗姗来迟的月华。
萧曜便轻手轻脚地下了榻,掀起帷幕一角,让那冰冷却灿烂的月光照在榻上,这才坐回榻前,一动不动,只管盯着程勉看。
不知是月光太亮,还是他看得太专注,以至于程勉心有所感,总之不知过了多久,程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又迷迷糊糊看向了榻边的萧曜。
萧曜原想别过脸,可惜这次迟了一步,程勉的手更快地拂上他的眉眼。萧曜抓住他的手心,落下一个极轻又极郑重的吻:“……我每天都看影子。”
程勉似乎一笑,抽不回手,索性也坐起来,月光照亮了他的眉眼,嘴唇藏在阴影里:“我也时常看月亮。”
萧曜心中大恸,可程勉什么也不让他说,舒展手臂搂住他,温柔地说:“三郎,放我走吧。”
流如明月光
入冬之后,程勉忽然向萧曜提出,翠屏山太冷,不是过冬的好住处,想要住到城里去。
这是程勉返京至今提出的第一桩萧曜能毫不犹豫答应的请求,萧曜自然立刻应允下来。旋即,程勉又说不要回程府,这次萧曜略想了想,找来帝都全图,又亲自为程勉执烛,让他挑一个合意的坊,然后再寻觅宅院。
没想到程勉唤来了元双,要她拿主意。元双推说自己不熟悉京中里坊,无从拿主意。程勉笑了笑,说:“你从来细心,又有福气,你挑得肯定不错。我离开帝京后,想将这宅院转赠给你,子语日后上京谒见,你们不愁没有地方住。”
闻言元双迟疑看向萧曜,后者的手纹丝不动,也微微一笑:“五郎要你挑,你挑就是了。”
元双只好叹一口气,在地图旁坐下,先指了指安王府所在的胜乐坊,试探着说:“安王妃是五郎的故人,我听说胜乐坊内多是大宅,而且往来东市和大内都方便。”
“太吵。”程勉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