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296)
可眼下又不一样。天光正好,窗户虽然掩着,然而费府实在太局促,前院的笑闹声时不时就传来,划拳起哄声、婴儿的啼哭声,都逃不过耳朵。他们在连州认识的几乎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在为新生命的来临而欢庆,惟有他们两人,挤在一张翻身也难的窄榻上白日偷欢。热烈的沉默象征着此时的心照不宣,萧曜知道程勉绝不会发出一丝声响,越是放纵地抚慰他,看他因为忍耐而颤抖,直至无声地臣服迎合。程勉的膝头光滑如珠玉,腿窝被汗浸得越来滑腻不堪,腿根那一粒细小的红痣,在殷切的亲吻下,终于被新生的红痕掩去了身影。萧曜觉得自己仿佛花了一世的时间,才让程勉湿到自己满意的地步,终于挤进程勉身体深处后,萧曜明明确信程勉绝不可能有一丝疼痛了,却不得不停下来,反而去央求程勉放松一些——这实在太热也太紧了,何止牙酸,以至于眼睛都在隐隐作疼。然而他也没有任何退路,他无法离开程勉,明明谁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然而周遭如有雷鸣,那是压抑到极致的喘息的回响。
萧曜最终还是食了言,他知道程勉开始疼痛,可他没有停下——因为他知道,无论是程勉和自己,都不可能停下了。
还趁着程勉的酒醉和长塌狭窄难以周旋,连本带利做了两回。不仅醒了程勉的酒,自己的酒也一并醒了。两个人叠罗汉似的在床榻上交缠,听着程勉的心跳和呼吸声渐渐平缓,萧曜自己的心跳反而越来越快,当窗外新一轮的笑闹声止歇,他再没有了一丝力气,又一次与程勉手指相扣,疲惫不堪地说:“……程勉,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了。你也喜欢上我罢。”
忍耐到交缠的肌肤的热度都消退了,他始终没有等到程勉的回复。肉体已然饕足,可萧曜找不到一丝喜悦。他无声地坐了起来,垂眼想穿戴整齐,然后尽快离开,也就是在此时,不知何时起又一次遮住自己双目的程勉的脸颊上,爬满了纵横的水痕。
萧曜大震,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但就在指尖堪堪触上无知无觉、如石雕泥塑一般的程勉脸颊的瞬间,他停了下来。
阳光终是将泪痕织成了金线,萧曜再一次拉开程勉的胳膊,吻上了那双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眼睛。
第52章 何日东君还
直至四月过完,冰雪消融、大地回春,朝廷依然没有新的旨意传来。等不到旨意,却不能耽误农时,萧曜与僚属们商议之后,决定暂缓矿务,以连州传统的耕牧为本,同时派薛沐前往正和与长阳一带,协同刘杞,主持十年一次的田亩丈量。
一年之计在于春,连州的春季比中原要晚上月余,所以整个五月,萧曜都在州内督导农事并主持春祭,再回到易海五月已然走到尽头,城内向阳处的榴花已然结起了骨朵,沙柳的香气开始弥漫,连州最好的季节赫然在望。
他派人提前告知了行迹,回到城下时,程勉与裴翊都在城外相候,如此阵仗不免让萧曜顿生受宠若惊之感,尚未寒暄,却听程勉说:“殿下此行辛苦,我等有公务要禀报。”
“是朝中来了新的旨意?”萧曜下意识问。
“是盟夏关。”
萧曜一凛,折身望向关城的方向,然后对二人点头:“直接去公府。要请庞都尉么?”
“庞都尉已然前往盟夏关了。”裴翊缓缓说。
萧曜心知事态非常,暂不多问,回到刺史府后,茶水也来不及喝一口,直截了当地问:“庞都尉既然已经前往盟夏关,那一定是有紧要军情了。是需要向朝廷请旨了么?”
裴翊看了一眼程勉,接过话来:“殿下不必忧虑。虽然事态非常,但暂时还说不上紧要……半个月前,盟夏关外和荡云山一带,都发现了探子和斥候的踪迹。”
“我记得以往也是有的。这次有何不同之处么?”
裴翊点头:“北茹以不事耕作,以蓄养牛羊为生,常年逐水草而居。所以犯边,素来是在秋季。一来秋后马匹骠壮,可以长途奔袭,二来只有秋季,关内才有收获。春夏之际犯边,是极罕见的。”
这道理萧曜在盟夏关时听庞都尉提过。他点点头:“两国交兵互派斥候,也是常事。我们也是会派的。”
“是。只是为安全计,探子都是只出不进,可这一次在荡云山中寻到的探子,是要进到关内来。这是第二桩不寻常的事情。”
“北茹近来有什么变故么?是不是新换了单于?”
“我遣驿使去问过雷刺史,并无此事。北茹没听说有大的变故。”程勉道。
萧曜稍稍放下心来,又问:“以景彦看,该如何防备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