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268)

作者:渥丹/脉脉

萧曜笑了起来,蹭蹭他汗绒绒的脸颊:“他识得路,不听我的。”

说完他又侧过头亲程勉的脸颊和耳朵,汗水顺着交缠在一起的颈项滴在程勉的脖子上,根本无从分辨究竟哪一处是汗水,哪一处又是个新生的吻。

萧曜素来是温存的情人,即便是眼下这场忽然兴起、神魂颠倒却不得不匆匆结束的荒唐情事,也没有忘记抚慰程勉。为程勉整理衣袍时,他无意中瞥见程勉的大腿内侧尽是红痕,脑子轰然一热,又将嘴唇印了上去。

待萧曜和程勉再回到马场上时,天色较他们离开时并无变化,但所有人的影子都被拉长了不少。见程勉被萧曜搀扶着,颜延不由意外地问:“五郎这是怎么了?”

程勉脸色一如平常,惟有眼角略微发红,已经开始褪去的汗意将发根染得格外乌黑,整个人别有一种耀眼又潇洒的风采。颜延问完,他答道:“贪凉浇了井水,小腿抽筋了。”

颜延笑了:“我说怎么去了这些时候。云汉不是寻常马匹,不要小瞧他。”

可马场上没有云汉的身影。颜延又说:“我让人带他去配马掌,还没回来。不过你既然腿抽筋,今日是骑不回去了,待脚好了,再来取吧。”

“我无事……”

“已经是你的马了,怎么,多留在这里一日也不舍得么?”颜延笑着又转向萧曜的一侧,“云汉脾气大,钉马掌也要多费些功夫,不过反正云汉今日留下,夜来也多留一夜吧?”

听到有人的喊自己的名字,夜来靠近了过来,先是闻了闻程勉,然后绕回萧曜的一侧,无意间,倒是将两个人拢得更近了。

萧曜随手一抚马鬃,一并答应下来。

稍后颜延临时找了辆马车送程勉回去。萧曜见程勉凝眉不语,心知他的胜负心又在较劲,趁着颜延交待车夫,萧曜走到车前,忍不住又多看了好几眼程勉,夕阳照亮了他含笑的眉目,倚在车窗前低声说:“晚上我去给你上药。”

…………

这两年来,萧曜虽然禁绝了连州境内的淫祀,却对少雨干旱的气候无能为力,到了夏秋农忙之时,劝农桑始终是地方长官的第一要务,他也依然要尽地方主官的职责在州内各地巡查和祭祀,频繁往来连州东西。

体谅到费诩新婚燕尔,萧曜刻意不要他随行,而程勉因为是除萧曜之外易海官职最高之人,两个人更是几乎不同时离开易海,这段时日里,相伴最多的人,倒是薛沐——监察御史无兵无粮,他本人也没有在州县的根基人脉,图有一个“代天子巡查”的名义,真要行使职责时,还是跟着萧曜管用得多。奔波往来的次数多了,薛沐迅速从一个养尊处优、笑容可掬的白胖子变成了栉风沐雨、依然是笑容可掬的黑胖子,还曾私下对程勉感慨——“陈王殿下真是很不寻常,旁人晒了只黑,他却是红了之后迅速又白了”,大概是感慨过不止一回,程勉有一次忍不住将他这番话学给萧曜听,本意存了打趣的意味也未可知,结果被萧曜笑眯眯一句“他问你倒是问对了”反将了一军。

也正是这个机缘,萧曜才知道薛沐虽然平素里不拘小节、举止大不像自小养在京中世家子弟,可是在算术上简直是个奇才,也不见他动笔,只消将几年间的丁赋簿从头到尾翻上一遍,数字错漏乃至前后矛盾之处统统都能抖落出来。知道他此项长处后,萧曜并不教他追查连州各县往年的税赋账目,裴翊从萧曜处听说他这个决定,当即就笑了,说这何异于千金买马骨,殿下这体察人心、礼贤下士的本事实在是无师自通,萧曜回报以一笑,但至此以后,薛沐再去正和与长阳履职时,无论是刘杞还是州东两县的县衙官员,都对他恭敬得多了。

出行频繁之后,萧曜很快体察出夜来的好处:不仅生性温煦便于驾驭,耐力更是上佳,而他来连州之后骑术日益精进,百余里的路程朝发夕至已是轻而易举。不过,纵然有这千里马,萧曜和程勉也再难像以往一样形影不离,可没了时时日日的厮守,萧曜却也不再心烦意乱、惶恐不安了,有时从外地回到易海,甚至可以先去裴翊那里向他求教解惑,待公事办完,再与程勉相见,不知不觉也成了一件自然的事情。

但无论何时,只要能见到程勉,萧曜总是愉悦的,无论是与他一起出游奏乐,还是与他亲近,都觉得一样好,也都觉得一样光阴似箭,而且两人不常见面后,在外人眼中,萧曜去程勉那里留宿就像他在裴翊家借住一样理所当然,无意之间也得到了更多的自在。

有一次,萧曜结束了正和长阳两地的公务赶回易海,程勉也从盟夏关押送军粮回城,在城门口相遇的两个人索性就一起先回了萧曜的住处,刚进院门,管家的康娘子喜不自禁地迎上来,说费参军府上送来了点心,可巧赶上了郎君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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