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家里藏了妖(88)
不论春夏秋冬,那个村子都处于近四五十度的高温之中,空气都被土地的热度蒸腾的扭曲了。原本死去的人们身体内的水分被蒸发,变成了一具具皮包骨头的干尸。
于是外面的人管这个死村叫做天火村。
近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附近村落发现天火村中出现了人迹。也有不少路过之人看见有穿着一身全黑斗篷的人在里面活动。这些奇怪的现象被报给当地官府,又由使者一路快马加鞭,送至都城。
小小一个村落的事情能引起中央的关注,只是因为它的地理位置过于特殊。天火村离边关曲箐城太近了。在荒废之前,它是通向曲箐城最近的一条道路。
花了三两天的路程,殿春和歧离渊才来到火村附近。骑在马上,极目远眺,才发现落脚的地方方圆百里没有人家。明明离火村还有一段距离,空气中的热度还是让人感觉到一阵阵的燥热。风很干,夹着硬硬的沙砾,狠狠打在脸上。
殿春伸手抹下额头上的汗珠,颇为心疼地打量了几眼手背上那些被牺牲了的原本属于自己身体的水分,忍不住问歧离渊,“师父,你不热吗?”
一路上,她身上的衣装越来越薄,但是歧离渊还穿着那件毛茸茸的狐裘,一次都没有脱下来过。
歧离渊白玉般的面庞上没有一滴汗珠,他浅笑着回答,“我畏寒。”
殿春依旧奇怪,畏寒的人不少,但是如歧离渊这般畏寒的人恐怕这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她驱使座下的马慢慢靠近歧离渊,在歧离渊疑惑的目光中一把握住了歧离渊袖下的手。
歧离渊的面色剧变,甚至忘记掩饰自己眼底飞快划过的那抹尴尬和惊恐。他立马从将自己的手从殿春的手心中抽出,后退两步,捂紧了披在身上的狐裘,抿唇一声不吭。
殿春的面色也不怎么好看,手还愣愣举在半空之中。隐隐的透骨的冰冷触感似乎还残留在她的指尖,那样的冷,冻得她都一个激灵。
可是她记得歧离渊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歧离渊的体温一直不高殿春清楚,但是那种微凉的温绝对和现在这种和冰块一样的刺骨寒意不一样。
可是看着歧离渊白得几乎透明的皮肤和极浅的春色,殿春又会荒唐地觉得:或许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冷。
殿春忍不住问歧离渊,“什么时候开始的?”
歧离渊沉默地往前走,不愿意回答。
殿春又上前紧紧抓住了歧离渊的手腕,瞬间,刺骨的寒意透过她的皮肤一寸寸冰冷着她的血液,短短片刻,她唇色就开始发紫。
歧离渊皱眉,很不赞同地看着殿春,“放手。”
殿春摇头,执拗地看着歧离渊,“不松,除非你回答我。”
歧离渊狠狠一甩手,厉声道,“松开!”
殿春险些被他带下马背,即便如此她还是紧紧握着他的手腕不愿意松开。歧离渊只看见,那张原本红润的小脸变得苍白,牙齿也被冻得打起了哆嗦。
歧离渊心软了,张了张嘴,呵斥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他翻手握住了殿春的手,沉默地看着殿春。一股股暖意从他的手心释放而出,很快,殿春的脸色就恢复了正常。
殿春又感受到了那种熟悉的暖意。
她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是真气吗?”
歧离渊点点头,“每次抱你都先用真气暖了身子。”
他松开了手,像是在说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情,“我体内有寒气,你以后不要这样忽然抓住我的手了。别不小心冻伤了。”说完,歧离渊淡淡笑了一下,笑容似乎有些苦涩。
殿春看着歧离渊身上四季不脱的那条狐裘,过了好久,才问,“会难受吗?”
歧离渊笑了笑,“还好,习惯了。”
习惯了……
那种冻得发疼发僵的感觉,也可以习惯吗?
殿春复又握住了歧离渊的手,歧离渊问她在干什么,殿春认真地回答,“我试试能不能把你的手暖热。”
歧离渊失笑,真气在体内运转,让自己的身子暖了起来,“放手吧,别浪费我的真气。”
僵持了一会,殿春还是放手,和歧离渊找了一个荒废的猎户小屋住了下来。两匹马被拴在了门外,打开门,殿春就被屋子内发酵多年的陈旧的灰尘味呛到了。
歧离渊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随手使了一个咒将空气净化了。
房间中只有一个单人小床。两人最后决定打坐度过这一晚。单人床不仅窄,而且还短,歧离渊长手长脚,往上面一坐,殿春的膝盖不可避免地和歧离渊的紧紧靠在了一起。
这是殿春有史以来最不认真的一次打坐。她脑子里全是歧离渊的影像,心里乱得像是长了一团团杂草,胸口又酸又闷。全身的触感似乎都集中在了膝盖上的一小块皮肤之上,脑子又晕又胀,意识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