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天下(17)
圣女驾临后,已经被称为“西圣君”的季佑却主动奉上那大片疆土,作为陪嫁,随圣女入朝为后。
结果一年后,圣女离奇死亡。
西圣君封疆拓土,靠的可从来不是以德服人。他的残忍和冷血震慑着西北,不仅让西北王庭数年不敢东进一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西域商人来朝行商时规规矩矩的主因之一。
这样一只西北头狼都为圣女奉上了獠牙,却被小皇帝一掌扇了回来,他若到了京城,不知道会做些什么。
每个人都感到心慌慌。
但唯一够格为他们指引方向的人,却闭门谢客了。
自宁坤宫燃起大火,当朝宰相卓令吾就再也没出现过,说是称病,却从未见大夫进出。门房已经被拜帖塞满,可除了他的学生,户部侍郎李岱堂和几个儿子,从没人进过府里。
皇帝自然是对他各种隔空问候,也有派了太医来问诊,但均被他婉拒了。
众人纷纷猜测,这一次,小皇帝把西方圣所得罪狠了,连一向致力于对西方圣所采取怀柔政策的卓相爷都没办法帮忙转圜了。
这一天,李岱堂又去拜见他的老师,却见之前一直悠哉装病的卓相不见了轻松之色,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张纸,眉目紧锁。
“老师?”他好奇,又不敢过去看,便在一旁躬身问,“今日皇上又问起你来,学生帮您谢绝了太医,但若再有下次,怕是不妥了。”
卓令吾摸了摸胡子,半晌才道:“无妨,没有下次了。”
“……您,决定出山了?”
“不曾归隐,何来出山。”卓令吾长叹一声,“哎,躲不掉,到底还是躲不掉。”
“老师,是出什么事了吗?”
卓令吾点了点面前的纸,却没有分享给李岱堂看的意思,只是忽然道:“岱堂,你可记得,司勰几岁了?”
司勰?卓司勰?李岱堂一愣,怎么突然提起他来,虽然卓令吾老来得子,得了个卓司勰,可那卓司勰顽劣浪荡,不学无术,他一向引以为耻,从不会主动提及。
但人都问了,他还是努力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司勰弟比学生小了十岁,约莫有十七了吧?”答的时候脑子还在飞转,思索莫不是那臭小子又闯了什么祸,又道,“司勰弟虽然顽劣,但一向有分寸,若是做了什么错事,老师还是莫要太生气的好。”
“哼,分寸。”卓令吾冷笑一声,转眼又叹,“十七了啊,那她,也该十七了吧。”
“啊?谁?”李岱堂一脸懵。
“我从未和你说过,司勰有个龙凤双生的妹妹吧。”
“??”李岱堂摸不着头脑,又的确感到惊奇,毕竟卓相老来得子已经是一桩中老年官员间交口羡慕的美谈,可若是得子变成得龙凤胎,那可真是洪福齐天,要羡慕死人了,“老师从未说过!”
“她自幼体弱,本以为养不活,就送进庙里将养,算下来,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卓令吾意味深长。
李岱堂闻言,脸轰的一下滚烫,垂首拜倒,还强撑着:“老师的千金,自然是不愁嫁的!”
“是啊,”卓令吾看了看李岱堂,意味莫名,只是道,“是啊。”
然后便不再多说了。
满耳朵等着老师下嫁女儿给自己的李岱堂等了许久,腰都酸了都没等到下文,疑惑的抬头,却见卓令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身走远,今日似乎是不打算与他畅谈了。
卓令吾脾气怪,又年少英才,长年身居高位,这般我行我素的样子也是寻常,李岱堂羡慕向往还来不及,哪敢抱怨,只是小心跟上,主动跳过方才的话茬子,又道:“老师,今天,萧家托学生递了拜帖,说无论如何都想见老师一面。”
“可是萧定的儿子萧远佞?”
“正是!他说他曾向老师这儿递过拜帖,可老师没应,想问问学生能否递个话。”
“岱堂啊,”卓令吾走在花丛间,叹了一声,“你是户部侍郎,可不是老夫的黄门行走,怎的连递话这种事儿都做了呢?”
李岱堂一点都不惭愧:“若是老师需要,学生别说黄门行走,就是前后侍奉也是应当的!”
“老夫下面四个儿子三个女儿,哪轮得到你。”
相府不是只有两个千金么?李岱堂刚疑惑了一下,忽然想起卓令吾之前说过的那个体弱的龙凤胎,脸又一热,无奈道:“学生也不是谁的话都递。”
“那你觉得,为师该见萧远佞吗?”
李岱堂一噎,明明之前卓令吾说了要与萧家交好,谁料他屁颠屁颠过来帮老师和萧家牵线搭桥了,老师偏又这般态度,他一时有些摸不清,只能硬着头皮道:“学生只是觉得,论及诸多侯门子弟,萧远佞算这一辈中比较出息的,没有落了萧大将军的面子,若只是聊聊,并无什么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