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酒煮茶(63)
“我记得儿时,你曾经有过一个中意的人。”
付景轩随手翻书,陈旧的书页“哗啦啦”的响个不停,最终合在桌子上,他主动向前倾了倾身,迫使方泽生与他对视,“那个人,是谁啊?”
这场面似曾相识,几个月前,付景轩刚来方家的时候,也问过他。
方泽生不语,颈间的喉结微微滚动。
付景轩挑了挑眉,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了他的喉结上面,随着他上下吞咽的动作细细摩挲,“不能告诉我吗?”
方泽生依旧不语,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更黯了几分。
付景轩想了一个别的办法,婉转道:“那我这样问你,那个人多大年岁了?”
方泽生沉默些许,原本清如玉石的嗓子沙沙作响,像是被从新打磨了一样,“二十......有三。”
“可婚配否?”
“已然婚配。”
“婚于哪年哪月?”
“隽安十一年,四月某。”
付二爷眼角弯弯,顺着方泽生的喉结挪到了他红红的耳垂上。
“长得如何?”
“身姿如画,桃眼纷飞。”
“你何时中意他的?”
“不清楚。”
“怎么会不清楚?”
方泽生垂了垂眼,“似乎在我知晓情事之前,他便已经抢先一步,长在那儿了。”
付景轩悄声问:“那儿是哪里?”
方泽生又不出声了,安静许久,随着他一起小声说:“心里。”
付景轩展颜一笑,收回胡作非为的手指,端坐在他面前,“那他现在又在哪里?”
方泽生本不想说出口,见付景轩一脸期待,又不想他希望落空,只得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将他整个人敛入眼中,“在眼里。”
第46章
胡云杉收拾完行李,在方宅转了一圈,临近傍晚肚子饿了,按着哑叔先前跟他比划的,来到内宅想找些吃的。刚迈进内宅大门,瞧见周齐和三宝两个小奴才扒在书房门口往里面看,胡云杉一时好奇,走过去拍了拍三宝的肩膀,“你家少爷呢?”
三宝那厢岔着四下漏风的五根指头赶紧摇头,示意他别出声。
胡云杉不明所以,站在三宝后面跟着往里看。方家的书房分了三个厅,墙壁打通,纱帘隔断,正对门口的这间是方泽生平时吃饭的地方,墙面上挂着一幅瑞草莲花的古画,古画下面是一张紫檀木的细长供桌,左手边那间不能开窗,三面环墙,木架通顶,一格一格的尽是古集藏书,胡云杉眼尖,瞧见了一本失传已久的手抄《茶录》,馋的两眼冒绿光,恨不能直接拿过来翻上两眼。不过那本《茶录》单独放在一个小箱子上面,似乎是件珍品,也不知能不能看。右手边则是有一张宽大的桌案,桌上放着笔墨纸砚,该是方泽生日常读书写字的地方。
胡云杉看了一圈,没看到主人家在哪,正想仔细问问,就见三宝带着周齐轻手轻脚地迈进了正门口,鬼鬼祟祟地躲在右边隔断的纱帘一角。胡云杉实在好奇,跟进来刚一抬眼,就看见木榻上坐着两个大活人,正隔着一张小桌子对舌相吮?!
方泽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本想睁开眼睛从付二爷的嘴里退出来,却没想付景轩单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另外一只手“唰”地一声展开折扇,将两人藏在了“连鸳交颈”的扇面里。
晚饭时。
胡云杉跟着方、付两人坐在主屋偏厅的餐桌上用餐。
他今日算客,日后若是在方家常住,琐事上面便会随意些,方家的仆从还未寻回来,待客的饭菜便比较简单。胡云杉一脸歉意地坐在方泽生对面,本想道歉,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虽非自小长在高门,但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这样浅显的道理还是习得一二,张了张嘴,还未出声,就听付景轩说:“来方家拜师这事,是你自己做的决定?”
胡云杉点了点头。
付景轩问:“胡若松知道吗?”
“知道,品茗大会之后我跟他一起回了胡家,来之前,也同他打了招呼。”
“他愿意让你过来?”
“没说愿意,也没拦着。”胡云杉似是对他哥哥有诸多不满,忘了道歉的话茬,皱着眉说:“他那人最是爱讲道理,明明没比我大几岁,却比我爹活着的时候还要唠叨。”
付景轩笑道:“他那人尽得你爹真传,无论是茶技还是过谨慎的行事作风,都是青出于蓝。”
胡云杉说:“你倒是很了解他,品茗大会我就瞧出你们关系很好。”
“还好,这些年走动的少了。”
“倒不在走动多少,儿时的情谊本就深刻,我在胡宅还看到了很多你曾经送给他的礼物,他全都留着,满满一大盒子。”
付景轩笑道:“他向来爱惜旁人送的东西,留存至今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