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杀我(99)
在冲向墙面的那一刻,她瞥见了眼铜镜,硬生生刹住了脚步。
她眯起眼睛,慢慢靠近,仔细观摩镜子里头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这可不就是十九年前的自己嘛。
她愈发迷惘了,颇想立马抓个人来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后她就看到了推门而入的文茵。
文茵小脸红扑扑的,手里端着碗热羊奶,一步三晃悠地朝清鉴走来,“姐姐,你总算醒啦!”
清鉴惊异地瞪大双眼,万万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文茵。
羊奶刚出锅,文茵一路捧着它,烫得手心都发红了,她将碗放在桌上,抓着耳垂,嘴里嘶嘶了两声,囔道:“姐姐,你身子凉得厉害,喝些热乎的吧。”
清鉴深吸了口气,伸出食指指向自己,“你认得我吗?”
文茵摇摇头,“不认得。”
清鉴不解道:“那我为何会在这?”
文茵弯了弯眼睛,“前些日子,你突然出现院子里的杂草堆上,我瞧见了,就叫小桃一块把你抬进了屋,后来又请了位大夫来替你看病,大夫说你没有脉搏,已经死了。”她顿了顿,天真烂漫地笑道:“小桃她们害怕极了,不敢来这屋,还让我把你给你烧了。可你明明能喝水啊,我虽然不聪明,但我也知道死人是不会喝水的。”
清鉴端起滚烫的羊奶,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随即轻声说了句,“谢谢。”她隐约猜出了点什么,她死了,并且成为了真正的珘界人。
谁能让她成为珘界人?
除了钟簌和檀菁,她想不到第三个人了。
清鉴抹了抹嘴,起身便往外走,文茵拦住了她,细声细语道:“姐姐,你要去哪?”
清鉴一顿,心头茫然,她要去哪?她能去哪?去宫里杀了钟簌,还是到珘界找檀菁问明白。
凭她现在这副体格,若是钟簌想,她根本近不了他的身,所以犹豫一番后,她只能选择后者了。
“我要出去一趟。”清鉴轻掐下文茵的脸蛋,“咱们有缘再见。”
文茵眨巴着眼睛,懵懂道:“再见。”
清鉴漫步在街上,走了很久,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
那城中四处飘扬的旌旗怎么从“秋”变成“周”了。
周?从哪冒出来的?诸侯国里可没有姓周的王。
清鉴糊里糊涂。她死的时候是冬日,如今城内处处绿意盎然,杨梅树上硕果累累,已是一派夏季之景。
算来,她应该昏迷了五六个月。
难不成仅仅半年的光景,祁国就被名不见经传的周国给覆灭了?看来钟簌的本事也不过如此,清鉴冷笑一声,转身进了茶馆。
茶馆的老板还是原先那位,不过胖了些许,肚子圆滚滚的,一笑起来,眼睛被肉挤成了条缝。想来是生活无忧,滋润欢畅。
清鉴要了壶拓浆,无滋无味地喝了口,漫不经心地开始套老板的话。
老板心无城府,但凡他知晓的,都一应俱全地告知了。
两个月前,在碧江坡一战中,祁国横扫千军,大获全胜,梁国节节败退,只得降服,其他诸侯国见此,纷纷主动让出兵权,归附于祁。然而大统当日,祁国世子却将大好河山拱手相让于宰相长子周昱,说他才是治世之才。次日,世子出走,至今不知所踪。
清鉴皱起眉头,干巴巴地重复了一遍,“不知所踪?”
老板“啧啧”道:“是啊,真不晓得世子是怎么想的,别人争得头破血流的东西,他说不要就不要了。”
清鉴沉吟了会儿,“那霍将军呢?”
“死了。”
清鉴大惊,“死了?”
老板唉声叹气道:“霍将军死在了碧江坡,尸骨无存,连个墓都没有……”
清鉴头昏脑涨地出了茶馆,那李元英呢?没有了霍将军的庇护,他还活着吗?眼睛可是治好了?如今又在何处安生?
人间世,她没有什么可留念了,除了李元英,那个她相伴十年的好友。
就在清鉴焦头烂额之际,人群里忽然冲出了个身影,将她牢牢地抱住。
清鉴的脑袋一片空白,她的整张脸贴着那人的胸口,随即听到头顶上方传来压抑颤抖的声音——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
清鉴怔了怔,先是一喜,后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瞬间冷了下去。
她抬手用力推开了那人。
清鉴仰起头,望着面前这张沉静柔和的脸,第一次感到十分陌生,她张了张嘴,艰涩道:“你认得我?”
那人猛地僵住,不作回答。
清鉴心中怆然,哽咽道:“李元英,你怎么会认得我!”
第74章 对望
李元英心慌气短,他向清鉴靠近了一步,想要说些什么,但发现一切的辩解都是苍白的。他伸手摸了摸清鉴的耳朵和眉骨,低声道:“我不会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