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主身体情况如旧，劳丞相大人挂念。”见杨钧贤举杯，虚亦也将酒杯拿起与之碰了碰。

“自从上次与松清道长在净云观一别，仔细算来也有十几年没见了……”杨钧贤将手中的素酒一饮而尽，颇为惆怅地感慨道，“二位道长虽来自不同道观，但不仅道名相近，还皆与云照大师相识，老夫不得不感叹一下这缘分的奇妙。”

“虚亦师承茅山观虚宇道长，与师妹的道名自然相近。”

“虚宇道长？！”乍然听到这个名字，杨钧贤的手不禁抖了抖，将虚亦来来回回望了又望，最后像是确认了什么道，“虚亦道长可还记得十八年前宣州车马巷？”

“未有印象。”虚亦摇摇头。

“道长那时年龄尚幼不记得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我却从未忘记那天发生过的事情……”杨钧贤摆摆手，示意丫鬟小厮先行退下，才缓缓道来：

***

十八年前，宣州车马巷。

“师父，这里真的有‘灵’吗？”年仅五岁的虚亦扯扯虚宇宽大的袖袍，故作镇定地问道。

“虚亦可还记得为师说过的话？”虚宇突然蹲下身，揉了揉虚亦的脑袋。

“记得。师父说万物皆有灵，灵因意念滋长、为意念催生，进而为妖，毁人心智、害人不止。”

“真乖。”虚宇赞赏道，而后从街边小贩手中买了两串糖葫芦递过去，指了指屈膝在巷尾哭泣不止的杨钧贤道，“那位小哥哥哭得那么伤心，虚亦去安慰安慰他可好？”

虚亦抬头望了望虚宇，将两串糖葫芦都递到杨钧贤面前，一本正经地说道：“不哭，吃糖。”

杨钧贤抹了两把眼泪，接过一串糖葫芦，边哽咽，便吃道：“今日娘亲她去世了，我在父亲面前说是他新招的那个戏子害得，父亲只是招来府中的大夫随意问了几句，再加上那个戏子哭闹的几回就不分青红皂白命人将我打了一顿，骂我让娘亲走得不安分将我从灵堂赶了出来……”

虚亦认真的吃着手中的糖葫芦并未答话。

“可怜我娘亲，无故被奸人所害，而我没为娘亲报仇不说，甚至连送她最后一程都没有做到……”杨钧贤越说越伤心，放声痛哭起来。

杨钧贤身后，一个时隐时现的身形在虚亦面前闪现。

“你娘亲她应该也不想看到你为她这么伤心吧……”虚亦看着那个动作略显笨拙、想要环抱住杨钧贤的虚影，安慰道。

杨钧贤心下一跳，顺着虚亦的目光猛地往后转身，却什么也没看见。

“虚亦，走了。”虚宇在一旁出声唤道。

“是，师父。”

路上，虚亦不解的问道：“师父，您为何刚刚要徒儿去安慰那个人？”

“他的思念之力太强，灵体迟早显现，但我们并没有过多的时间去等，所以为师才让你去激一激他。如此，三日后便可除。”

三日后，车马巷。

杨钧贤身后的虚影愈加凝实。

“小道长。”

虚亦刚刚和虚宇路过就被杨钧贤唤住了。

“小道长，我这几日查了一些道家的资料，书中写着：能见鬼神、驱鬼神，可是真的？”杨钧贤说的有些急切。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虚宇接口反问道。

“只要道长能让我再见娘亲一面，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杨钧贤义不容辞！”

“师父……”虚亦扯了扯虚宇的衣袍小声唤道。

虚宇望了一眼眸中微泛红光的女子，揉了揉虚亦的脑袋，问道：“你既查了资料，可知我道家之人本分为何？”

“除妖卫道。”说着，杨钧贤的面色惨白了几分，“可我娘亲她……”

“她已离成妖不远。见了不过是徒增伤感而已。”

“还请道长相助！”

“真是痴儿……”虚宇叹了口气，伸手在杨钧贤眉间一点，而后杨钧贤便看见了那个充满着神彩、自己日思夜想的身影。

只是那身影抓不到、听不到，只是一昧的含笑望着杨钧贤。

最后，在虚宇收妖的时候杨钧贤没有任何阻止，只是眸色深沉了几分，似乎忽然间成熟了不少。

***

说完一段往事，杨钧贤的脸上似乎多了几分醉意，“既然二位是虚宇道长的徒弟，那老夫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实不相瞒，不知我丞相府，皇城内、长公主府、护国将军府、忠义侯府、镇远王爷府……这京城十多处达官显贵人家都在闹鬼，只是小女的症状严重一些罢了……”

“相爷可确认过了这些消息的来源？”虚亦皱眉问道。

“这事想必云照大师最为清楚。”

“天光寺近日以普法为由，全寺僧人尽数出动，师父更是在皇城内住下，确是出了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