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辣江湖!(51)
李冬青笑道:“你也是个王子吗?”
“不是,”王苏敏说,“我的先人是大单于的奴隶。”
“不要糊弄我,既然姓王,肯定是贵族,”李冬青说,“大单于抓了不少鲜卑族的贵族呢。不敢招惹你们这些人,一个个非富即贵。吃完了就走罢,做人要知恩图报。”
王苏敏问他:“你就待在这里吗?”
“当然不会告诉你,”李冬青喝了一口热水,压下去馒头的噎窒感,又开始打嗝了,说道,“我傻吗?我谁也不告诉。”
王苏敏说:“你的伤是谁弄的?”
“不认识,”李冬青满不在乎,“他们杀我又不会自报家门。”
“眼睛瞎了?”
“好像是?”李冬青说。
王苏敏撇着嘴点了点头,似乎也觉得不怎么值得在意,然后说道:“你找的地方不错,谁能想得到,你就在雁门?”
“是没什么人追我了,”李冬青说,“没什么用了我。”
王苏敏说:“不不,你要记得,不管什么时候伊稚邪都还想要你一条命,不要妄自菲薄。”
李冬青说:“吃完赶紧,嗝儿,滚!”
“回不去了,”王苏敏却一推饭碗,把手放在膝盖上,说道,“犯了错,猎骄靡要杀我,我逃出来的。”
李冬青看了他一眼:“犯了什么错?”
“唉,”王苏敏给他倒了一碗水,“往事不提。”
“那就自求生路,”李冬青才不信他这一套,一口咽下凉水,“我只能养得活我自己,你离我远点,我克人,天煞孤星。”
王苏敏说:“你给我一百石精米,就能买了我的命,我不怕克。”
“没有钱,”李冬青打了个嗝儿,“我要你的命干什么,不要。”
王苏敏说:“我听说你爹给你留了一座金山。”
“谁说的?”李冬青哭笑不得,“反正我不知道。”
世人总是乱传,该信的信,不该信的也言之凿凿,反而是李冬青对很多关于自己的事儿,都是听别人说的。
王苏敏:“确定吗?不买我我可是死路一条哦。”
李冬青:“……”
“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李冬青说,“我都没死,你死个什么劲儿?长了腿不会跑?猎骄靡再追,能追你追出关?”
“哦,你这么关心我,”王苏敏说,“我跟你混了吧。”
李冬青平静地问道:“我没钱,也当不了官,回长安只有死路一条,你要跟我混?我听说你们这样的勇士都追随强者,否则流落在冒顿手中的鲜卑族不会偷生,是臣服于他的强大,我此生都不会顶着太阳生活了,也不想有人跟着我。”
王苏敏却起来开始收拾碗筷,说道:“你不信我,不如告诉我谁伤了你眼睛,我把他头提给你,你该信了吧?”
“我不要任何人的头,”李冬青说,“放下,离开这里。”
王苏敏却从怀中掏出了个物事,放到了桌上。李冬青看了一眼,并不认识。
“是什么?”
“石头,”王苏敏说,“昆仑山上捡来的,我下山的时候这块石头拌了我一跤,我人生行到半山腰的时候定有一劫。”
“那你拿给我看干什么?”
“拿错了,”王苏敏把石头重新拿回去,放到怀里,又摸出了一个东西,放到桌上。是一块玉,雕成鱼形,一看便知是女人的饰物。
李冬青:“又拿错了?”
“这次没有,”王苏敏说,“那日篝火庆功大典,死了一个汉人女人,这是她的。”
李冬青抬眼望他。
王苏敏:“我把她埋了。猎骄靡追我,是因为草原大雪,匈奴儿又冷又饿,我把军中的粮草截来发给了士兵们。”
“咱俩是同路人,”王苏敏说,“信吗?”
“没有什么信不信的,”李冬青只好说,“兄弟,你年长我几岁,我实话告诉你,我已经吃够了苦头,不想再像以前一样了。”
王苏敏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李冬青也回望他。
“良禽择木而栖,”王苏敏说,“冒顿死后,草原上没有真正的王。无用的虐杀就是残暴,无谓的残暴就叫昏庸。我还以为我看见了昆仑神诞下的旨意,见到了草原上新的苍狼。”
“我不是,”李冬青说,“你不管不顾,到我面前说这样的话,很不礼貌。我不想听这些,王苏敏,我再告诉你一遍,我只想这样活着。谁也不能逼我。”
“没逼你,”王苏敏哑然失笑,“做个朋友,也不行吗?”
李冬青却防备道:“你想与我做朋友?不是要结契?”
“能结契自然更好,”王苏敏坦然说,“安答都能反目,朋友之间的感情又能有多深厚?我更想与你结主仆的契,你不愿意,那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