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致命伤。”李副将回答，“但是失血过多，这段时间只能休养。虽然将军您现在身体恢复了，这么一来，我们的将领依旧不够。”

姚子舒在一旁接话：“这帮胡人自从那个叫宝力道的年轻首领来了，就变得狡猾很多。他们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响。他们要求开放商路，这样他们可以用牛羊和我们进行物资交易。”

和胡人从敌对变为通商确实是个双赢的办法。胡人侵略大丰的根本原因是到了冬季，他们的屯粮根本不够，只能每年在春天实力正盛时来打砸抢掠大丰西北的百姓。

不过现在胡人占上风，他们不太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提出通商的提议，这里面必然有陷阱。

果然，姚子舒阴沉了脸道：

“但是他们要求关将军亲自赴他们的营地去和谈，只准带两个侍卫。否则免谈，还会立即聚集大军攻城。”

“他们太狡猾了。现在磐长郡的地势。他们硬攻只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通商可以保证双方长久的和平。但他们要关将军去，是要除掉眼中钉。一旦大丰西北失去驻守大将，会立马处于劣势。大丰王朝与他们的互通商路就不是协商了，而是完全受制于他们。这招棋下得够阴险。”

帐中所有人沉默了。姚子舒分析得面面俱到，不同意和谈，对方就会立马攻城，他们现在的兵力根本抵挡不住，一旦城破，城中百姓必然会被屠杀。同意和谈，就是关将军要独自赴鸿门宴。而且关明煦的牺牲，也不过只是暂缓之计，没了他，胡人早晚也会再次下手。

这是一个进退两难的局面，胡人只给了三日时间考虑。从其他地方调兵根本来不及。

关明煦思忖片刻，开门见山：“他们要我去，那我就去罢了。没什么问题。”

“但是将军，你去了反而中了他们的计！”李副将急了，没了关明煦，军心就散了，群龙无首的关家军将不堪一击。

“呵。”关明煦嘴角一扬，略带阴鸷地一笑，“他们要是真有本事要我的命，才是中计。若是我平安归来，他们又能如何？”

“那将军您又能如何平安归来。深入敌营，只带两个侍卫，纵使将军您是铜头六臂，也不能全身而退。”姚子舒知道关明煦多次险中求胜，但是不能保证大几率的情况下他也不会轻易放关明煦去冒险。不只是处于慕开霁的角度，而是对于整个大丰，目前的关明煦都是不可替代的。

“人各有命。我就觉得我关明煦不会轻易命绝于此。”扒拉了一下湿润的黑发，水珠顺着关明煦锋利英俊的脸庞滴下。他坚毅的目光让所有人无法反驳。

又是一片沉默，所有人知道一旦下定了决心的关明煦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何况他们也想不到任何两全其美的办法。

107

最后也没商议出一个结果，姚子舒提议先回去休息，好歹离和谈还有三日的时间。

其余人便纷纷离去了，留在帐中的只有慕开霁和姚子舒了。

刚刚几个时辰的讨论，慕开霁都一言不发，姚子舒察觉了不对劲，但是怕激化关明煦和他的矛盾，不敢提。

果然，在其他人走后，慕开霁一抬头已是满眼血丝，目眦欲裂，而他过来时拿的皂荚已经在手中捏得粉碎。

这对于慕开霁无非是凌迟般的痛苦，知道关明煦此行必然凶多吉少，还得不得不目送着他赴死。这种无力，愧疚，悲痛会伴随慕开霁的一生，也许直到步入地府他都不会再原谅自己。

“真的，没有任何转机了吗？”沙哑的喉咙中带着绝望的气息。

“没有了。”姚子舒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他也感到江郎才尽，在大丰才思数一数二的他此刻陷入这般困局，也无任何解决办法。

“唯一的是，安邦在我来之前，给了我一个锦囊，让我在危急时刻拆开来。里面只是一张纸条，上面的话我并没有悟到意思。”姚子舒从袖子里抽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递给了慕开霁。

纸条上面写着刚劲有力的一句话：“以吾方敌所未知，敌方吾所已知，制敌。”

这是什么意思？慕开霁也想不明白，胡人不知道的是什么？如何以他们不知道的来出奇制胜？

胡人的弱点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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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慕开霁在床榻上辗转难眠，那张于安邦的锦囊妙计被他带了回来。

眼神已经无数次看透了这块小小的纸片，但依旧毫无收获。

过度思考后，慕开霁头脑中开始回忆起与关明煦一起的点点滴滴。

初见是在皇宫，关明煦日日陪同他练剑，为他无趣灰暗的生活带来一丝光亮。

再见是那日宴会，关明煦顶着不忠和残暴的恶名替他杀死了所有与他竞争的皇兄，保他上位，为他双手奉上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