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郎归(42)
“我刀呢?”阮当归一边咬牙切齿地说着一边就要往前冲。
林清惜一把把他拉了回来,阮当归被他拉回来,树上的梅花与积雪一起落到两人身上,林清惜面无表情道:“你去作甚?”
“你没看见吗?”阮当归哆哆嗦嗦地用手指指着花影重重下的两人,显然气极了,“那厮轻薄我家珠花姐姐,我当然要上去救人呢,没想到鱼翰林人模人样,竟是个登徒子,臭不要脸!”
阮当归气愤地说着又要往前冲,林清惜无奈,把人按在身边:“你去捣什么乱。”
林清惜虽冷漠,却也心有玲珑,他怎会看不出那两人自见面便情意流露,况且他看清了,鱼子崖腰间的香囊,怕是出自珠花手笔,林清惜道:“你平日里那些话本子都看到哪去了?”
阮当归眨巴眼睛,反应过来了,一双褐色眼眸焉下来了,心中说不清楚是何滋味,他嘟囔一句,似不讲理的孩童:“珠花姐姐就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珠花姐姐那么好,那么温柔,那么疼爱他,她会为他在冬日添火炉,在秋日做藕粉,会为他做新衣裳,会拿着手帕温柔地擦他面上的汗,她是他唯一的姐姐,怎么能让给别人呢。
林清惜看着少年失落的面容,将目光放到了别处:“……要去东宫吗?”
阮当归焉巴地点点头,临走时分,又朝那两人瞥了一眼:“我想揍他怎么办?”
林清惜自然知晓阮当归说的他是谁,他捏了捏少年的手,他的手修长,握的时间久了,彼此的体温都氤氲开来,他冷淡地说:“忍着。”
阮当归被林佩牵着,此刻是一脸委屈。
倒不是林清惜真愿意一直牵着他,他是怕自己一放手,阮当归就能立马杀个回马枪,去把鱼子崖揍了,都过了十六岁生辰了,怎么还是小孩子心性,一点儿都没变。
朱七见阮当归又来到东宫,这次还是由他家殿下带回来的,简直一脸惊诧与抗拒,阮当归就是个小事精,每次来这都没好事,不是蹭吃就是蹭喝,何时他与他家殿下关系这般好了。
朱七板着个脸,若是往常,阮当归总要去逗逗他,今儿阮当归就跟霜打了一样。
林清惜对朱七道:“朱七,你去拿上两壶醉红尘。”
因阮当归常来,他这儿也就把醉红尘给备下了,朱七欲说又止,却老老实实去取了酒,阮当归正坐在炉火前,抱着点心盘子吃,见酒取了过来,便直接拿上一壶,倒头就饮。
林清惜也没拦着他,朱七退下之后,室内就他俩了,清辣的酒入吼,阮当归饮得疾,不由得呛住,咳嗽到脸色发红,少年如玉般的耳垂滚烫而鲜红,他趴在桌上,不想说话了。
林清惜此刻正襟危坐,拿起另一壶酒,倾倒琉璃杯中,又拿起杯来,饮酒入肠。
林清惜放下杯子,酒冷,入喉冻三分,他唇色愈发寡淡,他说:“把酒喝完之后,就回去好好歇息,切莫再闯祸,这是其一,其二,我记得珠花姐姐比你大一岁,明年便也十八,若她愿意,我给陈公公说说,把人放出宫,不蹉跎年华,再问问鱼翰林,是否愿意……”
林清惜还没说完,阮当归立马坐直身子,一脸愤怒:“他敢不愿意,我杀了他!”
林清惜冷冷地看一眼阮当归:“那你可真棒。”
鱼子崖并非没有分寸之人,林清惜猜想,或许那两人已情愫互通,他正在那琢磨着这件事情,阮当归又猛得喝了一口酒,身子歪歪,他看向他:“林佩。”
林清惜本不想离他,但阮当归见他不应声,便接着一声高过一声地喊着他,林清惜气得无奈,只得朝他看去。
“林佩啊,你说。”阮当归的面上也有些醉意,他说话时,空中便浮动着醉红尘的酒香,不知他想到什么,他的神色几分寂寥,“是不是所有人,最后都会离开。”
林清惜又倒了一杯酒饮下,窗外只有一片白,炉火温暖,酒香浮动,他明明只饮了两杯,却觉得自己已不胜酒力,他不看阮当归,垂下眼睫,声音清冷:“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不过皆是过客。”
阮当归已经深深睡去。
从那日回去之后,珠花察觉到阮当归对她莫名闹起了别扭,比如给他熬的红枣粥,他说红枣太甜,吃了一碗便不吃了,早上起来,外面风雪方停,依旧寒冷,她让阮当归穿上披风,他偏不要,阮当归身子骨其实并不好,一受冷就容易感染风寒,他跑去林清言那儿玩,回来之后,夜里便发起烫。
阮当归梦到一个雨夜,他脚步踉跄地跑去永安当铺,慌张地当了那枚玉佩,画面一转,又梦到长街小巷里,人声鼎沸,那人似笑非笑地对他说:“阮阮,你真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