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郎归(147)

作者:小妖

阮当归来到边塞已半月有余,刀骊又进攻了一次,借着地势,吴世年让刀骊寸步难行。

这是阮当归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战争与死亡,他看到了杀伐果断的吴世年,看到满目的鲜血,听到了痛苦与愤怒的咆哮。

刀骊只派了几百人冲锋,几百人无一活口,待这场试探性的战争结束后,阮当归脸色苍白,强忍住胃中翻涌,吴世年将他嘴掰开,给他灌了满口的刀子酒,阮当归的脸色才被压住,他捂住胸口,眼神还些许震惊。

吴世年伸手擦了擦面上的血迹,司空见惯的语气:“打仗嘛,总是这样。”

阮当归抿着唇,目光悲凉地看着前方尸骨累累。

春天就这样慢慢地来了,边塞总算添了几抹绿意,不至于满目苍凉,阮当归也慢慢会饮这里的刀子酒了,偶尔他会想念京城里的醉红尘,想念庙堂之高的那个人,他对自己说:“勿痴勿念。”

他甚至害怕自己因为思念,而害了他。

冼荇身上的伤也渐渐痊愈,他每天都在练习如何打仗,跟着军营训练。

吴世年身边的人,有提醒过吴世年,切勿与冼荇太近,毕竟他是异族之人,说这话的时候,吴世年正在巡查军营,他看到冼荇持着长枪跨步做着冲锋的动作,目光坚毅,即使面上被汗水打湿。

冼荇曾告诉吴世年,他说他要推翻刀骊的政权,他说他要替他的阿姐复仇。

冼荇在失去与被逼迫中明白了一个道理,没有权利的皇子就是明晃晃的诱饵,总会落个被人蚕食鲸吞的下场。

吴世年道:“我信他。”

吴世年自与冼荇相逢,他知晓这个少年依旧未变,他依旧是还是五年前那个即使弱小,也要对抗强大,无惧受伤的那个人,冼荇的初心还在。

因为再未割发的缘故,冼荇的头发慢慢长了,有一次,冼荇去河边打水,用来洗发。

结果因为刚下过雨的缘故,河边湿滑,冼荇一个不慎,滑进了河里,河水不高,却湿透了全身。

他狼狈爬上岸,水中漂浮的水桶却被一只手提了起来。

抬头看,是吴世年,吴世年穿着铠甲,刚从后方战线回来,前方奋力杀敌,后方高官却在贪图安逸,竟营中歌舞琵琶,在看着吴世年一张铁青的脸后,还笑道:“不过小小刀骊,见我闵朝如此厉害,只怕吓得屁滚尿流,不敢再出兵来犯。”

他们抱着柔软美人,还笑道:“吴将军不必太过较真,有将军这样的人守在前线,我们何来忧患?”

吴世年忍了又忍,忍无可忍,嘲讽道:“还请诸位夜里睡得浅些,免得被人割去头颅,还尚不知晓,死不瞑目,这下属可是无能为力。”

吴世年有时候行事特像他爹,丝毫不愿给别人留面子,听了这些话,那些人的脸上一阵红绿,而吴世年冷漠地转头就走。

回来时,恰好看到冼荇落入河中。

“你怎么这么笨。”吴世年本有些郁闷的心情豁然开朗,“不对,是你本来就这么笨。”

他朝冼荇伸出手,冼荇狼狈地从河中站起来,身上湿透,风一吹,冷得打颤,他似有些不好意思,看了吴世年一眼,才把手伸向他手中,吴世年有力一拉,便把少年拉上了岸。

“打水作甚?”吴世年问。

“……洗发。”冼荇道。

吴世年忍不住调侃:“这下都成落汤鸡了,你这是活生生洗了个澡。”

冼荇还想说什么,一个喷嚏就打了出来。

初春的风还是寒冷,冼荇冻得哆嗦,吴世年笑,把冼荇带回自己的营帐,找了衣裳给他穿。

衣裳很宽,冼荇穿在身上像袍子,吴世年眉眼都含着温柔,口中微微炫耀:“这可是荣荣给我做的衣裳呢。”

冼荇低头看,这衣裳针线密密,他挥了挥宽大衣袖,压根不记得张荣荣长什么模样,那年的记忆都微微泛黄,只记得他被踹出去了三次,吴世年轻而易举就将欺负少女的恶霸打跑。

吴世年去外面打了水,在营中篝火上烧,冼荇来到火堆前,拢火。

冼荇道:“少侠很厉害,无论是那时候还是现在。”

吴世年当然没好意思告诉冼荇,那个恶霸是他的人,他只能打哈哈:“可不嘛,你知道我爷是谁吗?你知道我爹……”

话音戛然而止,吴世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水烧开了,寻来一个高凳子,木盆一放,皂角拿来,冼荇笨拙地洗头。

用瓢来倒水,一瓢又一瓢,把头发浸湿,自从被吴世年救下,冼荇就再也没有扎过小辫,火光温暖着,把他的身影投在营帐上,冼荇不小心把水弄进眼睛里,他喊道:“少侠,毛巾。”

吴世年叹了一口气,就走过来,把毛巾递给了他,而后拿过瓢,把水倒在他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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