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郎归(105)
陈义赶忙道:“吴大将军已经知晓,一切安排妥当。”
问完这句话,林暮舟似乎用光所有力气,他缓缓地闭上眼,不再理会一室清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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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家和张家定了亲,这简直把朝中人的下巴齐齐震惊掉了。
去年的这个时候,张家吴家隔着一条街对骂,仿佛对方刨了祖上老坟,今年的这时候,吴家世年竟然同张家荣荣订了亲,大家可是亲眼所见,吴家那一箱箱定亲礼抬进了张家大门。
李媒婆如今成了京城炙手可热的媒人了,能把仇家说成亲家,巧嘴实在厉害。
阮当归知道这件事后,立马跑去同林清惜说。
吴盛一直是两派拉拢的对象,手握兵权,但此人为人正直,是以保持中立,张剑是只老狐狸,左右逢源,却又摇摆不定,如今两家结为亲家,势必在政治上也化作一心。
张剑已经被请了无数次去百香楼,早已不耐烦,偏他还不能像吴盛那样怒目一瞪,说不去就不去,今日又有客至,管家通报时,他不耐烦,起身整理衣冠,却听到一声:“张大人。”
原客已至,张剑看着那个一身白衣的儒士,沉默起来。
“你何时知晓的?”阮当归缠着林清惜问。
“也就不久前。”林清惜道。
其实吴世年离京之时,林清惜便已知晓这两家亲事,毕竟这两家牵连太多事情,风吹草动都有人关注。
“那为甚不告诉我?”阮当归问。
“有何可说?”林清惜反问。
阮当归气结:“你若早早告诉我,我还能多调侃吴胖子几声呢。”
吴世年离京,算来也两月有余,入了军营,行军之苦便只有个人知晓,原以为胖子会受不了,吃些苦头就回来了,结果吴世年真执拗到底,誓死不归!
甚至连一封书信也未寄来。
阮当归趴在窗边暗生闷气,看窗边的芍药开的娇艳,便伸手去摘,忽想起那一年林清惜过生辰,他为讨他欢心,让林清言打掩护,推开窗为他送的皮影人。
他神色有些焉巴,摘下一朵芍药,在手中随意把玩。
忽有身影覆盖他,林清惜在他身旁,声音淡淡:“缘何生气?”
阮当归挑眉,用林清惜的那一套来对付他:“我何曾生气?”
林清惜动作微顿,抬头见月儿弯弯,夜风频顾,他伸出手拉起没骨头的阮当归:“要不,去走走?”
“你不忙了?”阮当归疑惑。
林清惜想起桌上堆积成山的案牍,又看阮当归微拢的眉眼,无时无刻都有事情要忙,但是,他捏了捏少年修长的手指,淡声道:“今日不忙。”
待两人溜出了宫,阮当归简直要欢呼雀跃了,恰逢今日庙会,一条街灯火通明,纵是夜里也热闹非凡,难得今日好时候,阮当归很少同林清惜能一同出来逛街,他此刻兴奋地不得了。
林清惜不喜喧闹,但有阮当归在的地方,他总归是喜欢。
阮当归停在猜灯谜的地方,一排排的灯笼,明亮又温暖的灯火,他正抬头,仔仔细细看着灯笼上的灯谜,面容被橘色的灯火照亮,一袭长发高高束起,穿着银白长衫,夜风将灯笼吹得打转,他伸出修长手指,轻轻拿住灯笼。
“红娘子,上高楼,心里痛,眼泪流。”阮当归呢喃一遍,稍稍琢磨,便笑了,“是蜡烛。”
“公子真聪明,答对了。”灯笼摊主笑道。
答对一个谜语,可得一块自家做的花生糖,答对三个,可自选一个灯笼,阮当归想要灯笼,他看到那个灯笼上画着两只兔子,憨态可掬。
林清惜走到阮当归身边,他比阮当归微高,林清惜说着阮当归的目光看去,视线落到那个灯笼上。
一个灯笼上写着:“风里去又来,峰前雁行斜 ”
林清惜想了片刻道:“凤仙。”
“这位公子,对了。”
阮当归正在看下一个,林清惜靠近他,他的衣袖拂过阮当归的指尖。
“二人相依偎,青草底下栖。”
阮当归又呢喃一遍,思绪依旧未有,林清惜却道:“是芙。”
阮当归听闻后,止不住从耳朵一路红到了面颊,摊主却笑道:“正是。”
“公子要哪个灯笼?”摊主问道。
林清惜道:“兔子灯笼。”
待他从摊主手中接过灯笼,将灯笼递给阮当归,唤了他几声,阮当归方如梦初醒,掩饰般接过灯笼。
“你在想什么?”林清惜似随口一问。
“没、没什么。”阮当归此刻又羞又恼,他才不会告诉林清惜。
“走啦。”阮当归提着灯笼,打算继续逛街。
遇到了糖葫芦,是要买一串,遇到了桂花糕,也要停下来尝一尝,两人慢悠悠地逛着,阮当归心情愉悦,走走停停,他这次又在路边停下,是个首饰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