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云Ⅱ昨夜鸣蛩(64)
提起思渊的时候,舒彩似乎是想起了小鲛人可爱的模样,不自觉地露出姨母笑。
凇云被那个笑容感染,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所以,彩儿以为‘恩情’是要偿还和报答的,而‘爱’不是,对吗?”
“嗯……是,也不全是。”舒彩用笔杆戳着脑袋思考,“爱也不能是全然单向的。比起来,我更喜欢讲‘爱’需要的是‘回应’。就像我对思渊笑的时候,她也会对我笑。”
一叠书稿和空白的稿纸落在舒彩面前。接着,凇云把蘸水笔的墨盒也一并放在她手边。
“师尊?”舒彩一头雾水。
凇云笑道:“这些书稿将会被删减,用你刚刚谈及的内容稍作整理后替换。这次就不仅仅是校对里面有你的名字了,作者那儿也给你留个坑位,有稿费拿,愿意吗?”
舒彩又惊又喜,双眼瞪得比铜铃还大,“真的假的?”
“呵,还不信我。为师什么时候骗过你?”凇云撂下茶杯,故作不快的模样。
“您一见面就在骗我!”这事儿舒彩比凇云有底气多了,她理直气壮道:“四年前的大暑日,五味楼,那么多见习弟子可都看着呢,师尊还想抵赖不成?”
初见未以真面示人,诱骗身无分文的见习弟子欠下巨额餐费,还坑了舒大厨做白工,免费吃了顿没有螃蟹的螃蟹煲。
“……”
明晃晃的事实铁证如山,纵是凇云也不好辩驳。
沉默片刻,凇云抬起袖子轻咳两声,“教学生的事,怎么能说是骗呢?”
舒彩跟守财奴揽过金子似的将书稿抱在怀里,做了个鬼脸,“哼,老芋头!”
“哼,小蔬菜。”凇云笑骂。
师徒二人斗完嘴。舒彩眨眨眼睛,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对了,师尊,我能问您个事儿吗?”
这回凇云还真不知道自家亲学生打的是什么算盘,只得道:“问罢。”
“师尊,您是不是‘爱’学生的?”舒彩笑得颇为狡黠。
赤瞳微微向上转动,显得凇云整个人无奈极了,“爱,我可真是爱死你们这些小崽子了。”
见时机成熟,舒彩不轻不重地问:“那窗外的那颗苗儿,您爱的吗?”
凇云眉间蹙起,声音含着微愠,“舒彩……”
这是她不该问的问题。
“我错了!师尊我错了!”
还没等凇云兴师问罪,舒彩就两根手指给自家师尊跪下了。
见凇云神色间杀气不减,舒彩立刻补上另一只手的两根手指,在桌子上跪得整整齐齐。
凇云被逗得破了功,眉头不复纠结,只得笑着叹了一口气,“你呀!少拿你师尊寻乐子。写你的稿子去!”
但舒彩好像还没学会见好就收,也不知道借坡下驴。
她眨巴着眼睛,“师尊,方才的‘恼羞成怒’做何解啊?”
“……”
凇云抬手飞过去一个响亮的脑瓜崩落在舒彩头上,“出去!罚你去打理院子,不准用任何工具辅助,只许灵力操作。做不完,今晚月饼也不用吃了。”
皮完就怂是优良传统,舒彩捂着头开溜,麻溜利索地滚去后院领罚。
窗外,去年秋末新栽的树苗被天地灵气和天地智灵温养着,才不到一年就已经长到了碗口粗细。
已是中秋,掌状裂片的树叶褪去些许绿色,染上几分鲜艳的红黄。
……
神木塾,观星台,中秋手工月饼赏月宴。
“燃燃老师,白莲蓉豆沙馅的也包好脱模了。”一名次年弟子端着刚刚压好花样的月饼走到傅燃面前。
已经是灵术课助教的傅燃点点头,抬手将月饼送入烤炉,手上炽热的火元素灵力拍在炉壁上,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将月饼烤得喷香金黄。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捧着刚刚出炉的月饼走到大木桶旁边,试探着向水中的思渊搭话,“你好呀,我叫舟远。听老师们说,你叫思渊。我们能做朋友吗?”
水桶里,思渊甩着尾巴“嗷嗷”叫着伸手去够月饼,吓了舟远一跳。
“别怕、别怕。”刘之柳拍拍舟远的肩膀鼓励道:“思渊现在还不会说话,但她肯主动碰你,定是喜欢舟远的。”
说罢,刘之柳回身拿了两团面团,塞给思渊和舟远,让她们捏面人儿玩。
舟远红着脸兴奋不已,“思渊,我给你捏个漂亮的大姐姐好不好,捏的时候我给你讲大姐姐在南湾镇的大冰雹里救人,还送我来神木塾的故事。”
“哗啦啦”的水声中,思渊抱着面团游了几圈,冲着舟远点头。
在学生们的言笑声里,凇云将冰皮小团压平,包起绿色的抹茶椰奶味馅料,捏紧封口后裹一层炒熟的糯米粉,将封口向下放好,转手递给旁边的黎长老在模具内压成月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