凇云静静地听着她说话，下意识地想要轻呷放凉的茶水，却发现此时操控的身体是傀儡，只得作罢。

“老师，您说……我是不是有些太任性了？都这个时候了，才说要重新开始，是不是有点晚了？”

柳枝的手紧紧交叉，“我也有担心。万一我只是见异思迁，想要逃避呢？就算我想明白了‘弃医’之后做什么，过几年热情消退，我又发现自己不喜欢了，或者依然没有追求到自己想要的该怎么办？”

将茶杯轻轻落在桌上，凇云淡淡道：“我倒是觉得，只要你下定决心，什么时候开始都不算晚的。”

他又道：“即便是顾虑重重，你却依然选择这么做了，足以见得你的决心。依我看来，这便足够了。”

柳枝显然是没有料到的，毕竟她知道自己的决定多么荒唐，几乎是推翻了她十多年寒窗苦读的全部。

“说实话，以你的性子，我反而希望你任性些、甚至‘莽撞’些，去冒险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而非瞻前顾后。”凇云起身，“至于以后会不会热情消退，那便等那天真的到了，再去找寻答案吧。”

说罢，凇云离开房间，留下柳枝独自思考。

已是旭日欲起，星月将眠。

本是想着避开他人耳目才在凌晨时分晃荡的原木色傀儡，还是在回房间的途中被人撞见了。

好在霜叶山宗主橘淮女士认出了凇云的神识，这才没有引起误会。

二人寒暄几句，提及柳枝的事情。

“唉，可惜了，那姑娘在医术上很有天分，也肯下功夫。”橘淮不由得对好苗子选择转行一事感到惋惜。

附灵傀儡看上去没心没肺的样子，“没关系，她做什么都是很有天分、肯下功夫的，不必担心。”

“那倒也是。”

二人言语间又谈及许多事关正邪两道各路门派间利害存亡的大事。

语罢又只能感叹天下将乱，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清平的事，定会改日亲前拜谢。”橘淮躬身行礼，“多谢先生施救，保下小儿一条性命。”

凇云急忙操控傀儡将人扶起，“橘宗主客气了。清平吉人天相，又得友人相助，自然会逢凶化吉。宗主与我都是爽利人，不必纠结虚礼。此外，还有一事想求橘宗主帮忙。”

“先生请讲。”

傀儡伸手指向玄子枫房间的方向，“那小子现已是自由身，他身上的假蛊也是时候取出了。虽说假蛊对身体无害，但终究是在体内存了异物，不免惹人忧心。”

橘淮若有所思地瞥一眼玄子枫的客房所在，随后露出了写着“我懂”的笑容。

见此，凇云清了清嗓子道：“我也是关心则乱，望宗主海涵。”

“取个假蛊也就半盏茶的功夫，小事一桩。”橘淮挥挥手，“不过，即将炼制完毕的‘八千春秋’虽补得了先生本源，但无奈春时祭霸道，日后修为怕是无法精进了。”

凇云对此很是豁达，“那便如此罢了，驭灵六段的修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倒也能护小崽子们周全。”

但橘淮摇摇头道：“此言差矣，此前从未有人用此药治疗过春时祭的祭品。先生也得做好恢复健康，但修为散尽的准备。”

听闻此事，凇云反而有些踌躇了。他也在犹豫是否要在天下动乱之时冒这个险。毕竟不服药他还能用聚宝震灵丹吊住一身灵力，勉强不算个废人。

橘淮意味深长地笑了，“不过，若是在服药后辅以合适的双修密法，倒是能保证不会变回凡人。说不定，也有修为提升的可能……”

其余的话二人心照不宣。

长时间的沉默让橘淮仿佛能从原木色的傀儡脸上看出羞赧的红晕。

明显僵硬了些的凇云还是开了口，“那小子也曾在杻阳峰寻来不少双修的法门。等他取出假蛊后，还劳烦橘宗主依照我们二人的身体状况，选个不损他修为的法子。”

察觉到玄子枫已经悠悠转醒，凇云怕那小子醒来后找不到他会担心，便匆匆与橘淮道了句“告辞”。

谁都没有想到，自那以后，霜叶山年轻弟子间的“山中八大怪谈”中多了“在深夜行走的傀儡妖怪”这一条。有说那傀儡是两米高、吃小孩的巨人，也有说是膝盖高的血娃娃。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鸡仔的聆风堂分店——目前可以公开的情报

备皮——穆逸凡被剃成光头的原因

备皮是指在手术的相应部位剃除毛发并进行体表清洁的手术准备，是对拟行外科手术的患者在术前进行手术区域清洁的工作。

鸡仔：所以……除了睫毛眉毛，烦烦全身表皮都是光溜溜的（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