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予我一颗糖(70)

作者:孔愚

我望着那些稀奇古怪的凡间玩意儿,那是我喜欢想买却没能买的。主人怎么会知道?难道主人这百年并不是对我不管不问,他也在默默关注我。

青荼也送我衣裳,不过都十分华丽,以他个人喜好为主,这一柜子的素色衣裳,都是我喜欢的风格。想来我虽是个奴隶,主人的心里也是有我的位置的。想到此,方才生出的芥蒂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

不过,我还是犹疑地望着主人,有几分期待,有几分紧张。

这些……真是为我而备吗?

主人望着我:“毗云宫,从此便是你我的家,这里皆由我重新料理而成,这桃宜居我特意为你准备,你可喜欢?”

我激动得脸像要烧起来似的,语无伦次道:“毗云宫,我与王的家?”

“嗯。”

主人竟微微笑着,如高山冰雪融化,如春风吹皱一池春水,刹那间让我看呆了眼。

我愣愣地问,“这屋子,特意,为我备下的?”

“嗯!”

王仍笑着,笑容中带着几分宠溺,我简直受宠若惊,如在梦中。

“这处院子名唤‘桃宜居’。”

主人从来都是高山明月令人高不可攀,可今夜却成了凡尘的徐徐而来的清风,“这名亦是我亲自取得,院子前的匾额亦是我亲题,《诗经》有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我一时不知所措,我在凡间读了不少书,知道《桃夭》这首诗是男子求娶心上人的表白之语。

主人从前是战神,只知道征战杀伐,怕是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他定不知这诗的真正意思。

我当不当告诉他呢?我有些为难,只得呐呐道:“主人……”

主人望过我,仿佛他的眼中只容得下我一人。

我一时间不好再开口,算了!还是莫要拆穿主人,免得他恼羞成怒,以后劝着点主人,让他多读些书便好,免得再闹出笑话。

主人摸着我的额头,声音低低哑哑的,“从今以后,你可以不用叫我主人。”

那我当叫什么呢?想到方才那首诗,我忽地明白了。主人与我相伴数万年,想来早已将我当做家人,主人借着诗向我委婉示意,从此我与他是一家人,不再是主与奴的关系。

只是,这心意到了,诗却用错了地方。

且主人怎地这般含蓄,若不是我在凡间读了些书,又历经了些磨炼,有了些揣测人心的本领,还不能明了他的意思呢?

在凡间生活了百年,我对人间亲情也有几分渴望,我鼓足勇气,“那我……可以叫你……爹爹吗?”

主人的脸色顿时如打翻了调色盘,五色兼有,他双掌摁住我的肩,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我的脸煞白,忐忑道:“不能叫爹爹,叫……师父……可以吗?”

主人的脸色愈发黑沉。

我眨眨眼,一脸茫然地回望着他。

他的神情一阵扭曲,咬牙切齿想说些什么,但也只是一甩袖子,疾奔而走。

只徒留下我,无辜且无措地望着主人的背影。

果然,主人还是那朵不能轻易攀折的高岭之花。

云天里的雾气寒风劈面而来,我无措站在屋中央瑟瑟发抖。

让我莫名得是,主人禁了我的足,不过倒也没虐待我,他派遣了仙子照顾我的饮食起居,但却不准这些仙子与我多说一句话,每天这些仙子要做的事便是督促我读书。

没错,读书,不过读得是《礼记》、《弟子规》、《仪礼》等一些关于礼仪和婚俗的书籍,甚至还有《女戒》、《女训》之类的书。

我望着面前那一摞厚厚的关于修德修心的书,久久不能回神,主人这是觉得我不懂规矩,没有礼仪?

我果然还是造次了。

侍奉的仙子又替我备了无数的墨条,她们轮流为我磨墨,毗云宫每日都要拉好几车的宣纸到桃宜居。

甚至数日后,主人施了法术在我屋子幻化出一方“池塘”,要我在其中清洗笔与砚,还与我讲了凡间有一著名书法大家王羲之练书法,十分刻苦,他练字洗笔,将清塘洗成了墨池。

只是,我望着眼前这波光粼粼无边无际的湖水,不禁怀疑,王羲之的墨池乃是一个湖?这么大?且池中水为活水?

我郁闷得很,我这书是要抄到天荒地老吗?这位凡间的书法大家忒不是个东西了?真是害我不浅。

主人还美其名曰凡间君子当有德、有言、有容、有才,而我容貌不美,言语无状,又无甚才华,于容、言、才已无可救药,唯有多修德,方才能有些许内秀,如此多加精进才能拿得出手,不然都不好意思把我拉出去遛遛。

遛?我不服气,我又不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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