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就是心理作用吧。

半夜三更的，在何大磊眼中，窗外的风景一成不变，他便将目光收回。

“那个……哥，我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突然，何大磊的胳膊被戳了戳，他回头，就发现尚梦期神色有些挣扎，先前一贯直爽的他这会儿嗫嚅着嘴，欲言又止。

他温和地道：“说吧，没什么的。”

“我来的时候数过，算上偷偷跟在后面的我，剧组共十一人，但洛哥和严哥下车了，我发现座位似乎还有多余的空，刚刚数了数……咱们现在有十人。”

何大磊的瞳孔微微一缩。

坐在窗边的他赶忙伸出头，按人头进行数数。

“1、2、3……10？”

真的多了个人！

何大磊倒吸了一口凉气，将前排坐的徐聪导演推醒。

徐聪还眯着眼睛犯困呢，还不满地嘟囔了两声别吵吵，可何大磊的话立刻让他遍体生寒地清醒了。

“咱们车里多了个人。”

——多了个人？！遭贼了？！

徐聪将信将疑地站直了身子，从司机位开始数。

“1、2、3……9。”

他顿时心中安定，嗔怪地道：“你们是不是犯困，太迷糊了，胡思乱想啊，这不没错吗？十方和严总下了车，九个人啊。”

尚梦期幽幽地说：“导演你太迷糊了，刚数数没带上自己。”

“……”徐聪的心猛地一沉。

别说，他刚才的确没带上自己。

他摸索着将摄影机的支架递给了尚梦期和何大磊，自己手上也拎了一根……他们人多势众，面对个劫匪有啥好怕的！

“啪嗒”一声，车内灯打开，明亮的灯光立刻刺到了工作人员的眼睛。

徐聪高声道：“都回过头让我看看你们的脸！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小毛贼混进来了！”

座位上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听话地回过头。

都是熟人。

“那也就是说……”

众人的目光落在有条不紊开车的司机上。

司机的整个人隐藏在黑暗的阴影中，就算是内部灯都没有照到真容。

徐聪大喝一声：“开车的你也回个头！”

于是司机也慢慢地回头。

只是他回头的方式比较奇特。

别人扭头的时候都会带动身子，而他上半身岿然不动，只有脖子上的一颗脑袋扭转整整一百八十度。

众人看见的，是一个纸扎人的脸。

冷白色的纸上是用墨笔描绘出的五官，还画上了一个粗糙且滑稽的妆容，嘴唇和两颊的腮红格外夸张……

纸人的手就这么放在了方向盘上，然后在被戳穿身份后，慢慢垂下。

除了何大磊以外，其他人哪里见过这阵仗，在怔愣片刻后，车里一片哭天喊地，哭爹喊娘。

“啊啊啊——鬼啊！”

“救命！救命！”

“怎么办啊，电话没人接，这里没信号啊……这里怎么会没信号！”

而何大磊竟然升起了强烈的勇气，一边用摄影机支架将纸扎人的脑袋顶飞，一边把住了方向盘。

即将发生的车祸得到了制止。

只是……

“咔嚓~”

被把住的方向盘发出了一阵诡异的声响。

何大磊：“各位，安静！”

“啊啊啊——妈妈！”

“我不想死，我还没处男毕业，我连女朋友都没交到过啊呜呜呜！”

“要死了要死了……不啊！”

何大磊见自己喊话没人理会，除了尚梦期和徐聪理智尚存外，其他人居然都崩溃了，他当即震声咆哮：

“都他妈听老子讲！不然毙了你们！”

他原本就长得高大彪悍，这会儿恶声恶气的模样更是凶神恶煞，一时间在众人心中竟是比纸扎人还要恐怖。

场面好歹是止住了。

“咳咳。”何大磊假咳两声，缓缓道：“接下来我宣布件事，你们千万别害怕，冷静。”

这句话已经让人慌得脚趾抠地了。

“咱们现在这车是……纸糊的。”

为了表明自己说得没错，何大磊转过身，给众人出示了一下被他捏烂拔起的方向盘。

嗯，的确是纸糊的，做得真特么精致。

“另外，没有手刹，跳车吧。”

那厢，尚梦期用力一撕，直接将整片车门给撕了下来。

要不怎么说人的求生欲是无限的，原先还又哭又叫的工作人员，第一时间行动毁车，九个人一齐发力，面包车很快就东一个窟窿，西一个窟窿，现在还在开都让人不可思议。

但同时，兴许是质量减少的缘故，车速一下飙到了一百八十迈。

看到这里，大家伙又犹豫了。

这车速跳下去不死也得残废吧。

“说到底，按照我们的重量，纸板早就塌了，这车的底板也是纸做的，戳一下就能戳出个洞。”尚梦期白着一张脸，努力保持镇定，“所以咱们还是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