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忽梦山河老+番外(77)
太后自顾念她的经文,安静片刻,苍老的嗓音说:“你既已经发现了,为何不直接来责问哀家?你是故意想看哀家出丑?”
得知太后会第一个动筷,因而将香荠子加进那盘虾中。这件事,其实谁也不知是兰渐苏今日等领路太监时,悄悄动的手脚。
但皇帝在闻到气味的那刹那,在看见太后发火的那一瞬间,心底便已什么都明了。
皇上站在太后身旁,同她一起凝望佛祖:“儿臣只是不愿相信。儿臣,从知道的那一刻,便不愿去相信。”
“这事,是苏儿告诉你的吧。”太后道,“那日苏儿捡到哀家的香包,哀家就知,以他的心思……”
皇上没有承认,也没否认。他闭上双目,揉着皱起来的眉头:“母后你,虽然不是儿臣的亲生母后,可儿臣始终记得,你从前是如何教儿臣识字、如何教儿臣为人、如何在儿臣生病时不分昼夜照顾儿臣……在儿臣眼里,你同儿臣的亲生母亲已无分别。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太后不作回答,眼里独独装着佛祖,皇上说的这些话,问的这些问题,犹如吹动那些烛火的清风,对她不起任何作用。
皇上不禁生起气来,责问道:“你忘了父皇临走前,你曾在他床头起誓,你说你定会扶持好皇帝,护住大沣江山。你怎能,怎能违背对父皇许下的誓言,怎能这么对朕!”
“呵。”太后终于泄出一声笑,这笑意极轻淡,也极凉寒。她将头转向皇上,一字一句问道,“你又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对姜大人的?”
“姜大人!”皇上神情骤然震怒,这三个字,犹如刺中他某根神经线的银针,“姜大人!你还提姜大人!你还有脸提!”
“哀家凭什么没脸提?应该没脸提的人是你。”太后紧咬牙齿,方将要大起来的声音克制住,“自你懂事那年,姜大人便教你骑马射箭,教你武功,教你读书。你登基之后,他教你为君之道,为你出谋划策。他不仅是你的大臣,不仅是你娘舅,更是你的师。可你,你忌他,惮他,即便他要卸官回乡,你仍不愿放下心中猜忌。只因他曾在你茫然无知时为你把理朝政,仅因为‘摄政王’这三个字!你设局诬陷他,令他下狱,还让他在牢中受尽酷刑!
“终于,他在牢里病倒了。无论哀家当年如何苦苦哀求你,你都不肯让太医去为他诊治,更不愿让哀家去看他一眼。你说,你就是要让他死,你就是要让姜大人死!那时我便想,鸿熠,你是跟你父皇越来越像,越来越这般不仁!”
过往种种,浮现在太后通红的眼中。那年的事她不敢想,不忍想。只记得终于等到皇上出宫祭祖那日,她买通天牢里的所有守卫,让下人悄悄带她进去看姜大人最后一眼。
那时的姜大人遍体鳞伤,手足尽碎,双目也被挑瞎。毒寒入骨,已回天乏术,只因未等来太后,牢牢吊住那口气。姜大人死前那刻,使上全身力气爬起来,跪在太后身前,被毒哑的喉咙,拼尽全部力气,一个字一个字,咽着疼痛说:“臣今生,能侍奉太后左右,已是臣最大的福气。臣无怨无悔,死而无憾……”
“住嘴!”皇上怒喝过去,指住太后,“你有什么脸面指摘先帝?你身为太后,要知廉耻。当年你不顾名誉,冲到大殿上向朕跪下,恳求朕允你救治那个罪犯。当时你可有想过你是大沣太后,你可有想过大沣?你又对得起朕的父皇吗?”
太后在眼泪滚下时,捂住胸口咳嗽起来:“哀家跟姜大人两小无猜,情投意合,早已许下婚约。是你父皇强人所难,以莫须有的罪名要挟我父亲,逼哀家入宫为妃。从始至终,都是你父皇棒打鸳鸯在先。”
皇帝撇过脸去,哼声道:“无论当年的事情如何,你既已入宫,就该遵守好妃子的本分。可你……你与那畜生藕断丝连,甚至还……哼,提这件事,朕都为你感到丢人。你从未替父皇想过,从未替朕想过。你更从未……从未替子谡想过!”
太后双眼瞪大,猛烈的咳嗽一阵接一阵来,她半弯下腰,手挡在嘴前,好似五脏六腑下一秒全要叫她咳出。
皇上深深地吸了口气。大抵是看太后身体虚弱,多少于心不忍。他摆摆手,宽宏大量地说:“你是太后,此事朕不会定你的罪,你……你便自己,在此处好好反思吧。”
皇宫这般大,宫闱秘事,素不比民间少。
这一夜,偌大的皇宫有风有雨。
皇上发现比生母还亲的母后下药害自己,太后和皇上“对狙”过程中突染肺炎,咳得半死不活。前二皇子在青莲阁门口吃瓜吃足信息量,后宫某位妃子偷跑出去幽会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