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忽梦山河老+番外(138)
只不过,皇帝没想到,在除浈献王的这一步,兰渐苏会把步子挪到浈献王这块要失守的领地上。
因此沈评绿不止是在跟兰渐苏分析局势,还是在告诉他,当下还想挽回自己的局面,唯有提浈献王和世子的人头,去跟皇上和解。
他说完这番话,过了许久。风在湖面上打转了许久,皱水波荡了许久。
兰渐苏极轻地一声笑。
笑得不冷,只是徒想笑。
“相爷,我这双手,若染上了血,杀了一个人。我心里,会不舒坦。若我杀的,是我叫了两年父王,两年哥哥的人,那我会一辈子不舒坦。”兰渐苏抖了袖子上的蚊蝇,说道,“我兰渐苏,活在这世上,不想活得高高在上,只想活得舒坦。相爷不必再说,请吧。”
“兰渐苏!”沈评绿抑住的情绪,到底没憋下去,“我冒着杀头的风险来见你,我这些都是为了谁!‘请吧’,这么轻飘飘的一句,便想尽快赶我走吗?”
兰渐苏道:“相爷对我的好意,我会记在心里。可相爷你和我,我们不是一路人。”
“不是一路人?什么不是一路人!”沈评绿抓住兰渐苏的肩,抓得极紧,力道和他的嗓音一样失控,“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完了,我被你毁了,我被你兰渐苏毁了!”
兰渐苏愣了一愣。他眨两下眼,不理解沈评绿的意思:“……你犯什么杀头大罪了吗?你、你来找我,有人知道?”
沈评绿双眼发红,咬着打颤的嘴唇,抖着手。久久,他都说不上一句话。兰渐苏便这么久久不明地看着他。
通红的眼,流下一滴泪,沈评绿颤声在哭:“我的心被你毁了……我的心已经彻底被你毁了……!”
第74章 西北鬼刀宗
兰渐苏脑袋一白,不确认是不是被沈评绿这番话,惊讶得脑袋一白。是不是被沈评绿脸上留下的泪惊讶得脑袋一白。
他不着边际地想着:相爷在说什么?我是和他睡过,可我没操碎他的心,他的心,为什么被我给毁了?
不是他直男思维,剖不开沈评绿话里的深意。而是当初沈评绿和他决绝划清界限的那一幕,他还历历在目。他不信,他绝对不相信,沈评绿是一个回去还能百转千回突然发现真心,然后内心苦苦挣扎最终认清感情这样的人。
这不像他沈评绿杀伐果决的性子。
兰渐苏颇是绿茶地说:“丞相,我……不明白。”
沈评绿将泪水忍回去,沉重地呼吸着:“倘若,我说我后悔。”
不知多久,兰渐苏的脸仍然呆木。
“丞相,我还是不明白。”他愈发绿茶。他不笑,只是茫然,无辜,不明,彰显得绿茶味飘香。
沈评绿拽紧衣袖:“我心里,一直有你的影子。”
兰渐苏:“有我的影子?为什么?”
他现在脑袋里的机油失润了,做不了任何思考,被沈评绿的几番言语堵住思考的道路。不然感情经历称不上少的他,根本没理由理解不了沈评绿的意思。他真正的原因,并不是理解不了感情,是理解不了沈评绿。
尽管他现在的反应,真的茶香四溢。可他的茫乎,寸寸真实。
沈评绿嘴唇死咬住,咬得泛青白。压在心里的话,一鼓作气说了:“我说我喜欢你,心里有你,这样你明白了吗?”
“可你,”兰渐苏被震撼到,吃了个顿,“可之前在宫里,你明明说,跟我永远好不了。”
“那是因为……”沈评绿差些咬到自己的舌根,方讲出一世中最难启齿的话,现在脸皮烫得厉害,话也讲不利索,“是因为,你肩后面的那个刺青。”
“我的刺青?”兰渐苏又一次听到有关他肩后的青狐刺青。静闲雪认他作主子,也是因为这个刺青。
这刺青看来非同凡响。
刺青在原主记忆里,打从记事起便有。不应该是什么敌国或外族人的记号,如若是的话,他孩提时期那么多宫人给他更衣洗澡,见了应都会发觉。
“我的父亲,是被西北关鬼刀宗的人杀死的。”沈评绿忽说了个看似极不相关的话题。
“鬼刀宗?”兰渐苏没听说过这个名号。
“那是一个江湖门派。十三年前,西北关鼠患,我父亲沈贻前去西北治灾,被鬼刀宗的人当作污吏残忍地杀害。听那里的人说,他们把我爹的尸体,挂在关口旗杆上,被风沙吹了七天七夜。”沈评绿提及痛苦的往事,紧攥的拳头恨不能攥烂袖口,“我恨鬼刀宗入骨,若非他们早被朝廷剿灭,我定会亲自要他们付出代价。
“可即便鬼刀宗不复存在,当年杀我爹的那些人,那些人的后人,残活下来没死的,散落在天涯各地,仍在妄想复兴鬼刀宗。而你肩后的青狐刺青,是只有鬼刀宗的传人才会有的记号。因处偏远西北关,所以少有人知道这个青狐刺青的含义,然而这青狐刺青,却是鬼刀宗之人认主的标识。”